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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另一個女聲迎合著前一個女聲的話,語調透著些許的張揚,“我們可是交了錢的!要是晚上沒住到旅館,你們公司得賠啊!”
林夕這才反應過來車上好像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她坐直身體扭頭看去,冷不丁地卻對上了一雙清透如水的眼睛。
那是個很漂亮的少女,大概十八十九歲,正是一個姑娘家最青春美貌的年紀。黑髮黑眼,五官娟秀,帶著華國人最為推崇的江南水鄉之美,明麗而又清雅,如碧潭中綻放的粉蓮。注意到林夕的目光,她抿唇朝著林夕笑了笑,眼底清清亮亮的,一開口便是儂儂軟語:“睡醒了?”
煙雨朦朧的雨季邂逅了一位如蓮般清雅的少女,如果不是這少女的背景是吵吵嚷嚷的人群,這可真是個美妙的夢境。
林夕晃了晃腦袋,回過神來,一開口卻是無意識地喊出了眼前這名少女的名字:“雁秋,這是怎麼了?”
名叫“雁秋”的少女聽到林夕的問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低聲道:“大家湊錢出來旅遊,選了這個深山的小寨,說要體會風土民情,誰知道路上下了雨,司機說車沒法開上山路,我們又不可能在雨天裡走上去,蘇瑩雪可不就生氣了嗎?”
林夕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蘇瑩雪”是誰,一大堆人名以及複雜的人物關係圖就直接塞進了她的腦海里。
林夕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有點輕微臉盲,而且很討厭去記別人的名字,一下子塞給她十三個陌生的人名以及複雜的人際關係圖,可真是難為她了!
林夕默默地將視線往車上掃了一圈,暗自數了數,包括司機和導遊以內一共是十三個人,有男有女,穿著打扮各有不同,但是還是能看出都是同一個年齡階段的少男少女,估計是同一所學校或者同一個班級的學生,趁著放假的時間組團出來旅遊,被困在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山丘上。
林夕忍不住又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憶了還是穿越了,但是她現在的名字就叫做“林夕”,有一個名字極美的朋友叫做“韓雁秋”,她性格有些沉悶,好朋友雁秋卻是個大方爽朗的性格,跟這車上的所有人關係都不錯,就算親疏有別,大家也都不會討厭韓雁秋的性格。
而剛剛出聲表示不滿的是班上的班花“蘇瑩雪”,附和她的是蘇瑩雪的小跟班“段菲”。
順帶一提,林夕跟蘇瑩雪以及段菲的關係不是很好。大概是因為她們位於陰沉不合群與萬眾追捧的兩個極端吧。
導遊正在給蘇瑩雪賠笑臉,說盡了好話,問題還是沒能順利解決。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了,哪怕是脾性好點的都忍不住有些焦躁了起來,雁秋更是站起身去詢問導遊旅館距離他們還有多遠,實在不行大家冒雨跑一趟,到旅館梳洗一番也總好過現在被困在山丘上不上不下。
導遊也有些不知所措,捧著地圖和司機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面有難色地走了回來,說道:“附近倒是也有一家旅店,只是不是幾位定下的那個酒店,而是另一家旅館。本來是一家大公司看中這裡山清水秀打算發展一下旅遊業而建立的民宿型旅館,但是後來賠了本,開不到一年就倒閉了,那旅館也算是爛在這裡了。上頭不開發路段,想來旅遊也難,那旅館倒是沒被拆掉,就是有些陳舊,當地居民還是偶爾會過來收拾收拾的,不然幾位將就一晚?”
車裡的人又累又餓又冷,只想找個暖和舒適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所以雖然口上罵罵咧咧的,但到底還是答應了。
雨傘都塞在大家的隨身背包里,行李卻都放在這種長途旅行車的下方。所有人打著傘下了車,由著司機打開車倉,把他們的行李一件件拎了出來。在這種泥濘綿軟的山路上想要拖拽行李幾乎是不可能事情,行李只能扛著過去,所以最後就演變成了女生給男生打傘,男生拎包了。
因為是有計劃性的長途旅行,所以大家的行李實在不算少,女孩子的行李基本都有三四個行李箱。相比之下,林夕的行李不算多,一個半人高的登山包和一個圓筒狀的運動包便是全部了,她將行李背起,便拿出兩柄雨傘隨手給身邊一位身材清瘦修長的青年打起了傘。
綿密的雨霧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裳,林夕看見青年發上的雨絲匯聚成了水珠,將他清爽利落的碎發都濕潤得格外柔弱妥帖了。
似乎察覺到了林夕的目光,青年拎起沉重的行李箱朝林夕瞥過一眼,他瞳仁漆黑,深邃而冰涼,在這濕冷的雨霧裡竟無端顯出三分寂然的郁色。
林夕拿著兩柄傘,微微墊高了腳尖,即便如此,青年的肩膀還是被雨絲打濕了。
一行人扛著行李走過山丘,泥濘的山路和濕冷的空氣都令人心情煩躁,道路不算短,走到一半時大夥基本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衣服和行李全部都濕透了。林夕感覺到身上濕重黏膩的土腥氣,鞋子浸泡了泥水,差不多也不能穿了,心情也忍不住有些惡劣了起來。
她忍不住偏首去看身邊的青年,怕自己雨傘打歪了,卻冷不防地撞進了青年沉靜而悠遠的眼睛,那清潤的墨色,仿佛壓抑著傷懷,卻無半點煩躁之意。
林夕的心情忽然就平復了下來,他們跟在隊伍的後頭慢慢地走,恍惚間林夕竟覺得這樣也別有一番歲月靜好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