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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抬起一雙漆黑淡漠的眼睛,對上了那邊廂數人的視線。
“是你——!”朴慧允看清楚林夕的瞬間,幾乎是立刻就尖叫出聲,“是你!原來是你!我早該知道的!就是你在裝神弄鬼!你這個殺人犯!”
“你以為你假冒宋素馨,在學校里四處傳怪談流言,以冤魂厲鬼混淆視線我們就會怕了你嗎?!啊?!宋素馨那賤人活著不能把我們怎麼樣,死了更不能!你既然喜歡冒充冤魂厲鬼,那你就下地獄去和那賤人作伴啊!去啊——!”
林夕不明所以,朴慧允卻已經認定了自己腦補出來的“事實”,幾人不管不顧地將林夕兩人堵在了走廊上。
而這時,跟著朴慧允一起來的一個女孩子看見了教室里的慘況,忍不住尖叫出聲,那三名青年掃了屍體一眼,忍不住啐了口唾沫,罵了句髒話。
“勇哥!幫我打!”朴慧允趾高氣昂的模樣透著森冷的恨意,她拔高的音量尖銳得幾近破音,“就是這小娘皮把我們害得這麼慘的!不弄死她她會害死我們的!彩花孝真都死了,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你打!你打死了算我的!反正我還未成年,失手殺人也頂多賠一筆錢關個幾年——”
那三名青壯年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些許不懷好意的凶光就浮現在了眼角。
很多人之所以不敢踩踏法律的警戒線,是因為律法具有懲戒世人的力量,所以秩序與律法成了枷鎖,讓人懂得約束本性的惡。
但是若是有朝一日,這道枷鎖形同虛設,或是有了漏洞可以鑽,錯處可以研磨,那自我約束與所謂的遵紀守法,都會成為一場空談。
林夕和柳東旭兩手空空,面前這幾人卻是有備而來,幾乎是在朴慧允剛剛說完,三個青壯年就已經掏出了美工刀和小刀這樣便捷易攜帶的兇器,朝著林夕和柳東旭圍了過來。他們似乎確認了教室中的屍體是他們所為,從他們的極具攻擊性的肢體語言以及面部神情上,林夕可以輕易判斷出對方是真的想殺了他們。拋屍也好嫁禍也罷,大不了將他們的死推脫在那個不知名的兇手身上,既剷除了礙眼的人,又不用沾一身腥燥。
林夕很冷靜,冷靜得幾乎有些不想自己。
柳東旭已經報了警,警-察很快就會到場;葉青在察覺到她超過下課時間那麼久之後還沒有出來是一定會來找她;更別提那三個好事來這裡探險的學生們會惹出多大的動靜……林夕分析了這麼多,想了這麼多,卻不能保證自己在這段空白的時間內成功逃脫,甚至還要帶著一個柳東旭。
按理來說,柳東旭雖然只是個少年,卻也是個男性,但是林夕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動自覺地將對方劃分到了需要她保護的範圍里。
對方是受她牽連,她不能將他丟下。
林夕舒展肢體,擺開攻擊的架勢,擋在柳東旭的面前。如果她打不過,至少能為柳東旭拖延一些時間,對方能不能逃得過,也只是聽天由命。
有句俗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硬的怕橫,橫的怕不要命。就算打不過,氣勢也必須壓對方一頭,畢竟人都是惜命的,只要你比對方更不怕死,對方就容易膽怯,膽怯就容易露出破綻,對方死的可能性就比你要高——這種想法幾乎是瞬間就浮現在林夕的腦海中,根深蒂固,無法抹去。
林夕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柳東旭,示意他趁機逃跑帶人過來。
“走!”
林夕一聲利喝,猛地推了柳東旭一把,也沒有回頭看對方,而是不要命一樣地朝著朴慧允撲了過去。
她的體格和力量遠遠比不上三個青壯年,但是如果將朴慧允拿捏在手裡,情勢可能還有一線轉機。眼看著她突然撲過來,三個女孩子立刻發出了尖叫,朴慧允身邊的兩個女孩立刻閃身躲開,而林夕一把將朴慧允撲倒在地,兩人揪扯著摔進了教室里。
林夕翻身半蹲,一手拽著朴慧允的頭髮,一手拽著她的衣襟,將她用力地揪起,狠狠地撞在了門板上。
咣的一聲悶響,林夕心頭一松,似乎伴隨著這個聲音,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又有什麼東西從一地殘碎的灰燼中燃燒而起。
她感到了快意。
復仇的快意。
枯萎腐朽的生命似乎被重新注入了生機,她痛快得幾乎想大笑出聲,又痛得幾乎想竭嘶底里地慟哭一場。
她知道這些人是垃圾,為這些垃圾賠上性命實在不值得,她的生命比什麼都貴重,比什麼都要珍稀。
但是值得活下去的,卻總是被這些垃圾逼死。
面對著朝她面門刺過來的小刀,林夕流著淚勾起一絲冷笑,她用力抓起癱軟在地的朴慧允,將她擋在自己的身前,狠狠地撞上了刺來的尖刀。
鮮血四濺。
那抹紅色刺痛了林夕的眼,宛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眸悄無聲息地化作了金色,流淌著絲綢與陽光般的璀璨,靜謐得如同時間的長河。
朴慧允的一生如同走馬燈一般呈現在她的眼前,她看見這個跋扈囂張的靈魂從嬰兒成長為了少女,看著她笑眯眯地將蝸牛裝進塑膠袋裡敲成肉泥,看見她處處爭優一心想當人群中最璀璨明亮的珍珠,看見她因為別人的優秀而心生嫉妒,看見她栽贓陷害污衊造謠,看見她因為嫉妒和貪婪而傷害他人……她的罪行仿佛化作了一本書,在她的手中翻閱著,骯髒穢臭,幾乎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