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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躲進了一間無人的房間,並輕輕關上了門。這裡是四樓,林夕並不擔心有人從窗外闖進來將自己包抄個徹底,這一晚上的經歷對於這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實在有些太超乎承受極限了,以至於林夕剛剛坐下,便忍不住鼻頭一酸。
身上的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痛楚,林夕疼得生理淚水都沁出了眼角。將被汗水污得滑膩的手掌在膝蓋上蹭了蹭,林夕這才拿出幾分心思來打量這個房間。但是這麼一看,林夕卻整個人都不好了,四周太黑她沒看仔細,這屋子裡有不少零零散散的物件,顯然是住了人的。
萬一外頭瘋的那群魔鬼又回來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林夕顧不得疼痛,立時站起身來,但是不知道是受傷還是失血,她眼前頓時一黑。腳步不穩的林夕磕在了桌角,腰間的傷口被這麼一撞,痛得她齜牙咧嘴。林夕下意識地扶住桌子,卻摁到了一本攤開的書——確切的說,是日記本。
她找了這麼久,這是第一本擁有字跡的線索,林夕遲疑了一秒,便毫不猶豫地拿起了本子。她不能再這麼跟無頭蒼蠅一樣的找下去了,她至少要弄清楚,這處詭異的地方到底發生過什麼,才好從中謀取一線的生機。
房間內沒有燈,十分昏暗,但是屋外卻很亮,仿佛有人在暗地裡監視害怕這屋子裡的人逃出去一樣,屋外四面八方都裝有照明燈,亮得雙目刺刺地疼。林夕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線的窗葉,借著那一線從外頭漏進來的光亮,翻閱著手中的日記本。
日記是一個名叫“茜茜”的小女孩寫的,這個名字,讓她想到了那個貓耳男孩口中的“塔塔”,比起名字,更像是一個單純的代號一樣。林夕繼續往下看,這個叫“茜茜”的女孩寫得很認真,哪怕字跡七扭八拐,也還是能勉強認出來的。
“今天,有一對爸爸媽媽說要帶茜茜走,茜茜好高興。茜茜會當一個好女兒。”
“爸爸媽媽不來了,白衣叔叔說,茜茜有病。他騙人,茜茜好好的,沒病。”
“茜茜好疼,茜茜不想吃綠色的藥,茜茜不想打針。”
“白衣叔叔說,茜茜要乖(guai),爸爸媽媽才會來接茜茜。”
日記本很厚,林夕根本翻不完,她只能匆匆地掃一眼,將重要的消息都收入眼底,甚至無暇思考一個女孩怎會有耐心堅持每天都寫日記。日記一開始還能理解,可是越到後頭卻越發語序顛倒,字跡繚亂,那名叫茜茜的女孩顯然精神開始有些不正常了。
“紅繩子!我討厭!白衣服的叔叔說,黑色是絕望,紅色是瘋狂,只有白色才是救贖。”
“天使的翅膀,是白色的。”
“白繩子出現了!”
越到後頭,林夕就越看不懂,寫日記的人似乎越來越瘋,性情也從最開始的乖巧變得暴躁,紙面上有十分明顯的劃痕,像是指甲在紙張上頭划過一樣。林夕看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不由得也覺得暴躁了起來,她還待細看,房門卻突然被敲響了。
林夕背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她抓著日記本,面色難看,只等門外有人闖進來,便直接將日記本砸過去,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可是敲門的人很有禮貌,敲一會兒,停一下,麻木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完全不管房間裡是否會有人給他開門一樣。
林夕覺得頭皮發麻,但是外頭的人不進來也不離開,就那樣一直敲一直敲。林夕想到走廊上那一扇扇緊閉的房門,萬一吵醒了其他房間裡的惡魔,她的處境可就十分不妙了。與其落得被分而食之的下場,倒不如跟外面的人拼了,一對一,至少還是有勝算的。
林夕經過這一晚上的折磨,又是恐懼又是憤怒,正處在於遊戲中爆seed的狀態中,遇到誰都敢衝上去剁一剁。
林夕握住了門把,掂了掂手裡的“板磚”,才一鼓作氣地拉開了門。
敲門聲戛然而止,林夕低頭一看,只見一個比那貓耳男孩還要瘦小的孩子正站在她面前,身高只到她的膝蓋。這麼瘦小幼弱的孩子,林夕卻一時間看得愣住了,因為這個孩子很“正常”,沒有畸形的樣貌,沒有尖銳的指甲,更沒有暴戾瘋狂的眼眸。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隻手微微抬起,保持著敲門的姿勢,眼睛平視前方,甚至沒有抬頭看林夕一眼。
借著走廊上微弱的燈光,林夕看見了他抬起來的手腕上,綁著一條細細的,黑色的繩。
門開了,小男孩一語不發的往前走,一頭撞在林夕的膝蓋上。林夕正想讓開,卻看見那小男孩腳步不停,十分機械地邁著步子,但是因為被林夕擋著,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樣。從敲門到現在,他就像是一個機器人,只會按照規定的程序動作。
林夕讓開了身子,那小男孩也不管林夕,兀自走進了房裡,打開了柜子,拿出一件熨燙好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就又走了出去。
林夕想了想,決定跟上去。
她將日記本塞進自己的風衣里,手裡握著上膛的手/槍,悄悄跟在了小男孩的背後。
小男孩抱著衣服,那褲子的一角拖在地上,冷不丁絆了他一腳,讓他直接摔在了衣服上。但是那小男孩仿佛不知道疼痛為何一樣,爬起身,抱著衣服,又繼續往前走。林夕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上了五樓,在一間房門前站定,她才跟著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