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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林夕想起自己剛剛聽見的哭聲,“剛剛在哭的是個女孩,但是現在死去的卻是個男性,你有看到其他可疑人士嗎?”
柳東旭有些困惑地擰起了眉頭,卻是有些強硬地拽過林夕的手,似乎不願意讓她在這裡久待:“我是被三個學生的哭喊吸引過來的,他們只說這裡死了人卻沒說在哪裡,我找了好一會兒,聽到有動靜才過來看看的。結果卻看到了那一幕……別看了,乖。”
他動作輕柔地拍拍林夕的腦袋,眼神里流露出一種非常溫柔的安撫。
“我沒事。”林夕隨口敷衍著,目光卻朝著走廊的盡頭掃去,她似乎看見了黑影一閃而過,卻是忍不住愣怔。
夜色變得扭曲而又斑駁,似乎整個世界都由漆黑的色塊組成,鮮紅的血從教室的門縫、窗縫邊滲出,淅淅瀝瀝地淌到她的腳底。林夕的呼吸變得急促,因為她對上了一雙只有眼白而沒有瞳孔的眼睛,身穿學生制服的女鬼扒著欄杆,面目死白,兇狠地瞪著她。
林夕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隨後她一把伸出手拽住柳東旭,示意他朝著女鬼的方向看過去。
柳東旭朝著林夕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林夕死死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他的視網膜里只有遠處的燈光,並沒有映照出不該出現的人的模樣。可是等林夕再回頭去看,血不見了,扒著欄杆的女鬼也不見了,清風徐來,一片清朗,仿佛連空氣中的那絲血腥氣都消弭不見了。
苦橙花的香氣在空氣里彌散,少年清朗的側顏仿佛懷光,帶著令人安心的靜謐寧和之感。
林夕卻只覺得心口發冷。
冷得像秋季的風,蕭瑟而又寒涼,拂面而來的除了寂寞,就是了無依靠的空蕩悵惘。
林夕神色莫名地推開了柳東旭,轉身朝著教室里走去,柳東旭阻攔不及,只能焦急地喊道:“林同學!第一個發現屍體的目擊證人也會被列為嫌疑人之一,修業考試在即,你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了!”他是真心為林夕好,也是真心為林夕著急,以至於哪怕是明知道會沾一身腥,也還是隨著林夕踏入了教室。
林夕不聽柳東旭的勸阻,死者是一名青年,並不是嘉里高校的學生,看上去已經二三十歲左右的社會人士。青年是因為脖頸上的大動脈被割破而死的,鮮血幾乎潑得周圍的地板上到處都是。他的腦袋擱在課桌上,雙手耷拉而下,一柄小刀就掉落在他的腳邊,躺在血泊里。青年死不瞑目,雙眼大睜面對著窗戶,這個死亡的場景無疑是恐怖而令人悚然的,但是即便如此,整個死亡的過程依舊透著莊嚴的儀式感。
不管林夕怎麼看,都看不出這個場景里他殺的痕跡,沒有掙扎沒有打鬥,桌椅擺得整整齊齊,仿佛這個人心平氣和地走進了教室,從容地奔赴死亡。
一本厚皮書擺放在教室第一排的課桌上,沒有沾染鮮血,穿堂而過的冷風將書頁嘩啦啦地翻動,像是枯燥的樂曲,也像是死亡的樂章。
林夕沒有貿然地破壞現場,而是走向第一排的課桌,從包里翻出了保暖的毛絨手套戴上,這才輕輕地捻著書頁翻開了一角。
工工整整的條例,一排排列下來是流水帳一樣的罪況,字跡清晰,條理分明,挪開書本,卻發現下面壓著一張輕薄的紙,寫著自殺的緣由。
因為罪無可赦,所以選擇了死亡。
荒唐得簡直像是笑話一場。
林夕飛快地瀏覽著書冊,卻突然在上面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她摁住那一頁紙張,就看見了“宋素馨”的名字。
青年名為薛常浩,在六年前是一個每天無所事事的不良青年,搶劫、盜竊、威脅青少年叫保護費等惡事不過是尋常,後來為了來錢快,就將目光放到了那些還在校的女學生的身上。他們負責聯繫大老闆,拉皮條接單,然後教唆、威逼、利誘一些出身窮苦家庭的女孩就範,從中獲取錢財和利益。
宋素馨是一位特招生,不管是怎樣的學校都需要保證口碑和教育的水準,而升學率無疑就是一個學校最好的認證。宋素馨是孤兒院裡的孤兒,容貌漂亮,學習拔尖,卻根本上不起嘉里高校這樣學費昂貴的國立名校。她能就讀嘉里高校,憑藉的就是過人的綜合實力和出眾的成績,她不僅拿到了嘉里高校免學費的名額,甚至還拿到了不菲的獎學金,除了自己的日常開銷以外,她半工半讀賺來的錢以及獎學金都寄回了孤兒院,日子過得很拮据。
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還在讀初中的年紀,卻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工,爭優先,處處卓越,仿佛傲雪迎霜的高山雪蓮。
可是現實不會因為她的努力和優秀就會對她優待三分,被同班同學欺騙、強迫出賣身體、軟禁、恐嚇、威脅……
還不如死。
林夕嘆了口氣,她目光微微柔軟了下來,卻又蹙起,似乎有哪裡不對,她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很快警-察就要來了,林夕不想因為膽大而被列入嫌疑人的名單里,轉身便踏出了教室。只是一走出教室便突然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林夕扭頭看去,就看見四個少女以及三個身材高大痞里痞氣的青年出現在了走廊的轉角處,他們來得匆忙,衣著也很隨意,林夕卻認出了領頭那人的臉。
朴慧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