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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眼睛,到底是什麼意思?是紅色,還是綠色?”
蘿蔔的符號是“V”,葫蘆是“8”,樹是“Y”,花是“*”,眼睛是“00”,眼淚是“6”。
可藍色到底是什麼?
找不出線索,又不敢去冒險,林夕只能從茜茜的日記以及零的身上尋找答案。
“零,神父教你們畫畫的時候,有說過什麼嗎?”
“天使的羽翼是白色的,紅色是瘋狂,黑色是絕望,唯有白色才是救贖。”出乎意料之外,零的記憶力很好,他面無表情地背誦著記憶中神父的話,“我的孩子們,別忘記天堂的方向,仰望著天堂,才能張開自由的翅膀。”
“仰望著天堂。”林夕微微抬頭,怔怔地複述著這句話,“天堂在天上,天空是……藍色的?”
是了,在這個被高築的鐵牆圍起來的方寸世界裡,看不到遠山綠樹,紅花艷蕊,只能看到天空的藍。
林夕發愣的過程中,零卻還在不停地背誦著神父曾經的教誨:“世界的本源構成了眼前的黑暗,但因為黑暗,你才能發現光。缺少什麼,便去尋找什麼,答案或許遠比你想像中的還要簡單。”
“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便可以無所畏懼,因為你除了‘活著’以外,再沒有什麼可以失去。”
“所以只要活著,便能繼續得到。”
“如果絕望,請你勇敢。”
林夕愣愣地聽著零複述著神父的教誨,讓林夕覺得很意外的是,神父的話語雖然神神叨叨的,但是他似乎從來都不曾讓這些孩子們祈禱上帝的救贖或是幫助。他似乎在引導孩子們挖掘自己內心的力量,勸告他們不要放棄希望,不要膽怯,不要想著去依靠。
那個會將密碼編進童謠里的人,那個會告訴他們答案很簡單的人,那個站在地獄裡,卻還溫柔地告訴他人不要放棄希望的人——
到底為什麼,要阻止他們離開這裡呢?
她已經粗略地瀏覽過了這裡的科研結果,雖然大部分數據都看不明白,但是她也清楚這個源力實驗室研究的東西並沒有傳染性。至於林夕自己身體上產生的異變,林夕猜測約莫是因為這個科研基地里埋藏的某種隕石依舊存在著輻射,巧合之下才改變了她的體制,就像零一樣。輻射這種東西雖然很可怖,但是林夕也沒聽說過輻射還能像病毒一樣傳染給別人的。一般來說離開了輻射源,輻射線便會開始衰弱。
神父最初定然是抱著想要讓這裡的人離開這個精神病院的打算,但是為什麼後來又改變了主意了呢?
“世界的本源構成了眼前的黑暗,但因為黑暗,你才能發現光。”林夕喃喃自語地重複著神父的話,“世界的……本源?”
這個科研基地是研究宇宙的本源之力的,所以神父才會說世界的本源?為了研究本源才有了這家精神病院?才會誕生罪惡?那這個本源……
——“紅色是瘋狂,黑色是絕望,唯有白色才是救贖。”
是了是了,神父將本源扭曲成孩子能理解的事物,那就是——顏色啊。
孩童的世界們除了簡單的線條以外,就只剩下各種各樣的顏色,神父說答案遠比想像中的簡單,或許是說,思想太過複雜的人不容易得出答案,反而邏輯思維簡單直白的孩子更容易找出神父的密碼,誰能想到他將那麼重要的東西告訴了一群天真懵懂的孩童呢?
“世界有三種原色,分別是紅黃藍,這三種顏色攪和在一起,就會形成黑色。”林夕將日記本攤放在地上,支棱著腿,一手輕輕按壓著書面,“藍色的眼睛裡是紅色的淚花,藍色和紅色相融是紫色,但是‘流淚’是不是也有‘丟掉’的意思?”
——“缺少了什麼,便去尋找什麼。”
“三原色里缺少了黃色。”林夕微微眯起眼,“如果將缺少的東西放進‘藍眼睛’里,而藍眼睛又恰好丟掉了‘紅色的眼淚’。”
“是綠色?”
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林夕從喃喃自語到恍然大悟,面上依舊沒有多少表情,似乎對於能否出去這件事情並不關心。
他那雙過分清澈乾淨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林夕,記錄下她所有的表情,偶爾眼底會泛上些許深邃而又冰冷的藍。
林夕用手指蹭了些自己傷口上的血在日記本上寫下了密碼,她看著那行密碼,思考了很久,以至於額角甚至沁出了冷汗。
“不管了!不能拖了!”林夕如今就是個殘血的小脆皮,再拖下去只怕要清空血槽直接完蛋,好不容易推測出了密碼,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否則最後不是神父找上他們,就是她自己失血而亡,“如果不拼一把,連活下來的可能都沒有了!”
——“如果絕望,請你勇敢。”
站在死亡電梯之前,林夕僵直的身體都在顫抖,耳邊似乎還迴蕩著那令人牙酸的骨頭粉碎的聲響,令人心神俱顫。
林夕決定冒險嘗試一次,但是她卻並不想將零的生命也一起賭上。
她獨自一人身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異界,心中並無多少牽掛,但是零和她不一樣。他還是個孩子,還沒看過外面的世界,又怎麼能帶著那些沉重而又黑暗的記憶就此離開人世?林夕當初一瞬間掠上心頭的衝動便是如此,至少要讓這個孩子知道鮮花和樹葉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