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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靜默,齊鉞的呼吸都幾乎微不可聞,唯餘下荊望焦躁踱步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里除卻擔憂,便滿是悔恨。
他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那藥丸的秘密,竟然親自遞到了齊鉞手裡;也恨自己現下一點忙都幫不上,想要問上兩句都唯恐耽誤了林詩懿的醫治……
林詩懿搭完脈後將齊鉞的手放回被子裡,她重新掖好被角,抬眸盯著一旁的荊望,「有什麼便問罷,別把自己憋死了。」
「那藥……」荊望停下腳步,踟躕道:「侯爺的手……還能有救嗎?」
林詩懿凝眉,「你都知道了?齊鉞居然告訴了你們?」
「沒有,是衛達替侯爺更衣的時候……」荊望指了指小案上的一堆雜物,然後攤開掌心裡那張已經被揉成菜乾狀的字條,「我們在侯爺隨身的雜物里看到了這個……」
林詩懿打眼一瞧心中便猜到了八/九分,她垂眸道:「有沒有救我還不知道,這藥之前沒有人試過。但就目前看來,想恢復到以前是不可能了,能不留下殘疾便已是萬幸。」
「但你家侯爺現在最可怕的傷只怕不是在左肩。」她抬眸對上荊望驚恐的眼神,「那藥無論如何虎狼,不會致人高燒不退、盜汗如雨,你和衛達為你家侯爺更衣,可還發現他身上有什麼旁的傷口我沒清理?」
林詩懿的話沒有一點保留,那是一味虎狼之藥。
前世林懷濟是死於全身滲血的奇症,在發現這是中毒症狀之前,林詩懿往日裡對醫書藥理的研究多偏往止血藥物的方向;而那粒藥丸便是她在那幾年得來的奇藥。
當初賣藥給她的老者是一位南疆的外族,對方號稱這是祖上失傳的秘藥,名為生肌丸,對止血一脈破有奇效。
那藥丸只得兩粒,因為不放心日後父親有可能要服用這來歷不明的藥物,林詩懿當即化開了其中的一粒以便研究藥理藥性;可這一研究直教她駭然心驚。
此藥配藥大膽,用量十足;除了有強力的止血奇效意外,還兼有驚人的止痛之效。
服藥之人的傷口不止幾乎不會再流血,甚至還能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不是傷及性命,都可以暫時忘卻,形同生肌再造。
林詩懿這才算是弄懂了這藥名的由來。
但當大夫自是明白,有此逆天療效的藥物,定然也要教人付出逆天的代價。
這藥能救人,便能殺人。
藥用的時限根據傷口的惡劣程度有所區分,根據當初林詩懿對齊鉞的傷口來判斷,藥效不會超過一天。果不其然,齊鉞頭天夜裡服下此藥,到第二天傍晚時副作用便已經開始浮現。
因為此藥麻痹了人的痛覺,凝固了血脈的流動,服用者等同在透支自己的身體,藥效之後必遭反噬。
缺血的傷口會壞死,再難癒合;而由於止痛的療效過於顯著,服用者在今後數日甚至數年的時間內再服用其他的止疼類藥物都很難再有任何效用。
但以上的分析都只存在於林詩懿的研究里。
因為此藥丸中有多味藥材是古籍上記載的早已失傳的南疆秘藥,林詩懿多年苦尋無果,而且藥性過於猛烈,她也斷了要在病患身上試藥的心思,是以只是一直將這藥丸貼身帶著,盼著有一天機緣巧合,能找到裡面藥材的替代品,若是稍作改良,不止林懷濟的病症有救,沒準兒還能造福後世。
卻不想,機緣巧合沒有等到,卻是等來了造化弄人。
此藥只得兩粒,一粒被她化開來做研究,一粒已經進了齊鉞的肚子裡。
雖然沒有任何關於病患服用此藥後遭到反噬的記載,但林詩懿可以肯定,高熱並不是此藥的反噬症狀。
尤其是齊鉞的脈象和表症,惡寒,發熱,舌強口噤,盜汗如雨,這分明是金瘡中風痙之症。
而比起輔以藥物,金瘡中風痙治療的最關鍵之處便是要清理創口。
林詩懿想不明白,齊鉞渾身的傷口他都仔細地清理包紮過,即使左肩舊傷已經皮肉壞死,也並沒有哪處傷口出現腐敗潰爛的症狀。
齊鉞不該害上這致命的金瘡中風痙。
她怎麼也找不到,到底還漏了哪裡。
「我想起來了!」就在林詩懿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荊望忽然拍了怕腦門,「右臂!雖然沒有傷口,但我剛才整理侯爺替換下來的衣物時,發現右邊袖子上有幾塊細小的血點。」
林詩懿聞言一把掀開右手的袖口,果見上臂外側有幾點滲出的血珠,已經結痂。
她忽然憶起之前再尼勒布斯湖畔邊的情景,當時齊鉞的確有過垂著右臂跪倒在地的動作,可她一直只當做是藥物反噬的結果。
「荊望。」林詩懿嚴肅道:「我問你,可有什麼暗器可以傷人於無形,幾乎不留下創口的?」
「夫人您是說……」荊望哆嗦著從袖袋裡摸出一個精緻的金屬圓筒,「這是我在斯木里的屍體上找到的……」
梅花袖箭。
作者有話要說:金瘡中風痙,既是破傷風的中醫叫法.部分病症描述來自《仙授理傷續斷秘方》【作者】藺道人·唐,請勿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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