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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兒!懿兒你沒事吧?」林懷濟也是全然失了體面地衝出門來,摟著林詩懿上下打量,「付媽媽回來說你們歸家路上遇上了劫匪,你……」
「沒事,女兒一切都好。」林詩懿轉頭瞧見正站在門邊抹眼淚的付媽媽,走上前去安慰道:「付媽媽別哭了,我這不是都好好兒的。倒是你,沒傷著把?」
「欸!」付媽媽抬起袖子擦了把臉,「我一個老婆子能有什麼事兒!小姐你沒事就好。都怨我……都怨我……」
「付媽媽……」林詩懿勉強彎了個笑,掏出懷中錦帕遞到付媽媽跟前兒。
「嗐!我哪用得著這個。」付媽媽推回林詩懿的手,「您和老爺聊著,我去沏茶。」
「爹爹。」房門一閉,林詩懿隨即目色一沉,上前問道:「抗旨拒婚的事,可是已經辦妥了?」
林懷濟微微頷首,「你所料不錯,聖上雖是龍顏震怒,卻決口未談如何懲處,你表哥彈劾的摺子也擬好了,不日便會呈上去。」
林詩懿聞言背過身去,喃喃道:「那便是了。」
「什麼?」林懷濟打量著女兒自言自語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無事。」林詩懿再回過身來的時候嘴角已經掛了笑,「爹爹莫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齊鉞既是醉心相府權勢,我們權且靜待他如何拆招便是。」
齊鉞本就是一方將帥,在果敢決絕這一點上從不教人失望——無論是上一世的狠絕休妻,還是這一世的見招猜招。
秦韞謙的摺子按著計劃上了,等來的卻是另一道聖旨——
林詩懿身體欠佳,北疆亦離不得主帥,大婚事宜一切從簡,擇吉日儘早完婚。
傳旨的太監在相府前廳拖著長長的尾音念了兩遍「欽此」,林詩懿卻仍舊跪在堂前,好似魂魄都被人抽了去。
最後還是林懷濟接過了聖旨,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金子塞進了太監的袖袋裡才把人往府外送。
林詩懿還是呆呆地一個人在堂前跪著,左右的下人,即便是付媽媽這樣的老人兒都不敢上前半步。
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斑駁了她滿身,本就白皙的皮膚在一縷縷的細光里幾乎透亮,宛若一尊雕工精美的玉像,直到林懷濟重新返回前廳,也未曾移動半分。
「女兒……」林懷濟從地上扶起呆若木雞的林詩懿,「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父親。」林詩懿雖勉強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卻依舊呆滯僵硬,「我要去見他。」
「見誰?」林懷濟剛問出口,旋即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哪有成親之前便見面的道理!」
「誰說我要同他成親。」
「前些天可是你家侯爺三催四請的求我家大夫過府瞧病,怎麼這轎子都到了門口了這人還死活請不出來了?」
付媽媽的嗓門一如既往的大,聽得門口的荊望皺著眉頭直揉耳朵,「那我這不是也已經第四遍請你家大夫入府看茶了嗎?」
「怎麼著?」付媽媽伸手叉腰,揚了揚下巴,「你家侯爺這是病得連走到院門口的力氣都沒了?你這麼能扛人,倒是去把人扛出來啊!」
荊望十五歲參軍,沒讀過什麼書,當初靠著一股子不怕死的狠勁兒一路做上齊鉞大哥,齊鐧的副將,在齊鐧身亡的一役之後曾背著齊鐧的屍體在萬里冰封的北疆行了幾百里地,保下了齊家長子的全屍返鄉安葬。
而後他一直自責不能保全齊鐧性命,自請卸甲,做了齊鉞的親隨。
這樣一個行伍出身、直心腸的漢子,年過而立,尚未娶妻,最怕的便是遇上女人。與付媽媽折騰了這幾個時辰,他當真是一句託詞也找不出來了,索性兩腿一蹬蹲在地上,在雪堆里扒拉出一截子草根叼上。
「誒……我說你……」
林詩懿聽著轎外的響動,輕輕敲了敲轎廂,付媽媽趕緊探頭進去斂著嗓門問:「小姐,怎麼了。」
「我們走吧。」
齊鉞既能追到醫館堵她,便是早已知悉她的身份,如此若不見,便不見罷。
付媽媽也受夠了一臉兵痞相的荊望,狠狠剜了對方一眼,挑著嗓門喊:「起轎——」
這一嗓子可把荊望嚇得不輕,他讀的書不多,在軍中學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上頭交代的任務就算豁出命去也要完成。
而日日跟在齊鉞身邊貼身護衛的他被留在齊府看家,唯一的任務便是神醫若來了,無論如何要謹守禮數,但務必把人留下。
「你們不能走!」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把剛才的草根吐在地上,兩步躥上前去將轎子攔下。
「呸誰呢這是?」付媽媽沒好氣的白了荊望一眼,「這便是你們將軍府的規矩?」
「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嘛!」荊望嘴上服軟,腳下卻是不讓半分,「甭管咋說,你們今天就是不能走!」
「哼!」付媽媽也是不讓,「我還就不信了,這青天白日的,你還敢當街再擄一回人不成?我就不信這隗明王朝還沒有了王法!」
「求求你們再等會罷!侯爺……侯爺他……」荊望根本就不會撒謊,這會急得直跺腳,實話一股腦地全都倒了出來,「侯爺他根本不在府上!」
定北侯得勝而歸,巴結的人排到詠柳巷外,這是隗都孩童兒歌里都有的唱詞兒;而近來上門的人漸漸少了,因為定北侯閉門謝客,從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