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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陪我一起去。」她無奈地撫過齊鉞的頭頂,像是給炸毛的小狗順氣,「好嗎?」
「那用過晚再去罷……」齊鉞也跟著嘆了口氣,語氣里不情不願的,「見了他,我怕吃不下。」
作者有話要說:蟾宮既月宮,代指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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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秦韞謙悲慘序曲
大理寺獄的天牢陰暗潮濕, 侷促逼仄。
這裡關押著的都是朝廷的重犯,一般殺人放火的罪名都不夠資格住進來的;為防止這些個人犯越獄, 這裡牆高壁堅,只有在靠近房頂的地方有幾處小口通風, 即使是在白天, 也沒有幾束陽光能照得進來。
牆外的天已黑盡,走廊上只零星燃著幾盞搖曳的油燈。
大理寺丞事先得了大理寺卿的吩咐, 一直在牢里侯到現在,他躬身提燈走在前頭引路。
能在大理寺這樣地方當差的人, 見過太多落毛鳳凰不如雞的事情, 今日你奉承的對象,明日就可能是皇城的階下囚;所以他們並不如朝中一般官員善於諂媚寒暄,更多的是知道何為禍從口出。
今日的大理寺丞也不例外, 他恭敬的朝林詩懿行過禮後就沒有再言語, 只是作好提燈引路的分內事。
林詩懿跟在大理寺丞的身後走在獄中的狹窄走廊上。
暗沉、壓抑——這是他對大理寺獄天牢最直觀的映像。
呼吸著潮濕發霉的空氣, 她甚至能在裡面嗅出一絲血腥味;這裡很安靜,安靜得那些輕微的□□和嗚咽都顯得刺耳。
覺得鞋底踏著的地面甚至都有些粘膩, 她抬眼瞧著那盞提燈照出來的尺寸光亮,仿佛還能看到那些乾涸發黑的血跡。
她有些嫌惡地拉起斗篷的兜帽蓋住大半張臉, 伸手掩住了口鼻。
齊鉞跟在她的身後, 穿了一身暗色的便裝沒在黑暗裡,看著像是一個近衛,不遠不近的跟著。
走到最裡間的一個牢門前,大理寺丞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兒了。」他躬身行禮, 捧起了手中的提燈,「郡主可需要微臣在這兒守著?」
林詩懿揮了揮手,身後的齊鉞便上前接過了大理寺丞手中的提燈。
那大理寺丞應了聲,又再行了一禮後才躬身退下。
仿佛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門裡傳來幾聲窸窣,緊接著是一個虛弱的男聲,「表妹……是你嗎?」
走廊深處的牢房顯然與外面的那些不同,這裡是一扇封死了的鑄鐵大門,只在門底靠近地面約莫不到一尺的地方留了個小窗。
門裡門外的人互相看不見,林詩懿沉默良久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秦韞謙已經一日一夜水米未進,他本來就不過是個讀書人的身子,還受了刑,此時已經直不起身。
費力地半跪半爬到牢門邊,他艱難地伸手頂開了那個送牢飯的小窗,「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林詩懿被黑暗中突然伸出的手驚住,腳下小退兩步,剛好撞到了身後齊鉞的懷裡。
齊鉞沒有言語,只是伸手攬了攬林詩懿的肩。
對林詩懿來說,那隻手似乎總是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她沉了沉微亂的呼吸,借著齊鉞手中提燈微弱的光線,看清了那隻沾滿了血污的手。
那是秦韞謙受刑後的污血,也是北境大營三百一十六名年輕士兵的滿腔熱血。
「表哥當然知道,你自小聰穎早慧,卻不想有一日會糊塗至此。」林詩懿的大半張臉還是埋在兜帽里,看不見表情,只有聲音里傳來的冷清,「你既知道我會來,就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來。」
「呵——」秦韞謙冷笑,收回搭在小窗邊的手,整個人泄了戾氣,埋在地上腐爛發霉的稻草里,「齊鉞要你來的對不對?他想知道我上面還有沒有別人,對不對?」
「你們到現在還是瞧不起我!覺得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謀劃這麼大一場陰謀,對嗎!」
「從來沒有人要瞧不起你。」林詩懿蹙眉,說不清是嫌惡還是痛心,「一直都是你在輕賤旁人性命的同時,也輕賤了你自己。」
「我輕賤自己?難道在你們的眼裡,我不是生來就卑賤嗎?表妹,我還沒有跟你說過罷——」
覺得喉間泛起些許的血腥氣,秦韞謙勉力地咽了下去,舔了舔自己乾裂起皮的嘴唇。
「我娘生我的時候就難產死了,沒兩年我爹得了替戶部修路的差事,死在了工地上,到了都沒有拿回幾兩銀子。村里人都說我命太硬,是剋死父母的災星;我只剩下一個姐姐,連親戚看見我們姐弟倆都要繞道走……」
「可就這麼一個姐姐,為了撫養我,硬是拖到了快三十才老姑娘出閣,到頭來,嫁了一個什麼廢物膿包!我不是不知道她貪財,可是怎麼能怪她呢?她只是窮怕了。」
「我那麼努力讀書,就是想要擺脫這不公平的命運,好不容易進了林府,我努力討林懷濟的歡心,弱冠之年我登科及第,又努力學著討各位上位者和聖上的歡心……」
「左右逢迎,蠅營狗苟,就這麼過了十幾年……」
「可我得到了什麼?」
「我努力討每一個人歡心,卻沒有一個人在乎過秦韞謙這個人活得開不開心!」
「命運從來就沒有公平過!我這麼努力,也不過就是一個從四品的左諫議大夫,可就是有人,至出生即便什麼都不做,得到的就要比我多許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