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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齊鉞放下拜帖,起身靠近衛達身側低聲道:「我還有別的事兒吩咐你做。」
齊鉞看了眼衛達的一身常服,「你回隗都,沒讓人發現罷?」
「不曾。」衛達垂首,「之前侯爺書信里要我低調入城,我出丹城前便刻意換掉了北境軍的鎧甲,一路輕馬常服入隗都,沒引起誰的注意。」
「那便好。」齊鉞勾著嘴角笑了笑,「晚上我去赴宴,你替我上城外走一趟。」
「是。」衛達恭恭敬敬地應了,「不知侯爺要衛達去探何處?」
「城郊有一處別院,你能探多少探多少,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若是戒備森嚴,你遠遠地瞧一眼便是,別讓人發現。」齊鉞回身走到書案前,「我畫地圖與你。」
衛達跟到桌邊,幫著齊鉞研墨,「探查的事兒向來是荊望更拿手些,衛達今日入府,倒是沒見著他?」
「嗯。」齊鉞埋頭作畫沒抬眼,「他還有別的事兒要辦。」
為了陪陪好不容易迎回來的寶貝女兒,林懷濟已經好幾日沒去上朝了。父女倆在相府雅致的後院內品茗對弈,本也是一派天倫之樂。
可數日下來,林懷濟卻慢慢覺著這杯中上好的君山銀針也越飲越不是個滋味。
他雖是不出門,卻不是隗都城的聾子。
城內瘋傳,這次歸朝的齊鉞性情大變,整日流連煙花柳巷飲酒作樂,晝夜顛倒……
「懿兒。」他放下手中茶盞,「整日裡要你陪我這個老傢伙在院裡下棋飲茶,悶壞了罷?」
「怎會。」林詩懿兩指捻起一粒白子,微笑著盯著棋盤,「這幾日懿兒的棋藝可是大有長進呢。」
她白子落盤,「叫吃!」
林懷濟低頭看了眼棋盤,笑得無奈又寵溺,「懿兒贏了,爹爹認輸。」
「從前與爹爹對弈,讓三子懿兒也並無勝算。」林詩懿輕顰淺笑,「今日倒是連下爹爹三局,到底是懿兒有長進,還是爹爹有心事?」
「明日爹爹要去上朝了——」林懷濟輕嘆一聲,「你可要回將軍府去?」
「不回。」林詩懿臉上還是還是掛著笑,上前像小時候一樣蹲在林懷濟腳邊兒,「女兒明日親自下廚,跟付媽媽學兩個小菜燒給爹爹吃。」
「我的懿兒長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林懷濟伸手撫過林詩懿精巧規矩的髮髻,可那已經是出嫁婦人的髮髻,「可你到底已經嫁進了齊府,總是呆在娘家,只怕要招人閒話。」
「爹爹放心。」林詩懿乖巧地呆在林懷濟的手心兒里,「我與齊鉞的和離文書只怕這兩日就要入府了。」
「荒唐!」林懷濟大驚,起身盯著林詩懿,「你一個姑娘家,怎可隨意把『和離』兩個字掛在嘴邊?」
齊鉞的確沒有和林詩懿說過和離的事,可自從林詩懿那日在小巷裡認出這是回相國府的路,雖是不能完全摸懂為什麼,但她已經看懂了齊鉞的心思。
「爹爹不想我與他和離嗎?」林詩懿起身,「他要封定北王了,聖旨都下了,只差大禮。爹爹不會不知曉。」
如何封賞齊鉞的事朝上議了好幾日,林懷濟當然知道。
「隗明開國以來第一位異姓王——」林詩懿接著道:「爹爹不憂心嗎?」
林懷濟也自然是憂心的。
可是林詩懿幾年前肯為了齊鉞絕食明志,如今又肯隨齊鉞遠赴北境……
「若是你們真的有情……」林懷濟嘆息道:「爹爹老了,是相國還是布衣又有何區別?既然軍權與相權不該聯姻,那為了你們的幸福,爹爹讓一步又如何。」
「爹爹……」林詩懿看著林懷濟花白的兩鬢,不知兩世的糾葛要如何與他說清,「告老罷,待我與齊鉞辦好和離,我們一道送娘親回江南老家去。」
「你……」
林懷濟還想說些什麼,被遠處付媽媽的大嗓門打斷了。
「小姐!有封信指明要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快了,下一次再掉馬就掉得乾乾淨淨!!!
第75章 聲色犬馬音靡靡
齊鉞可著滿隗都城放浪形骸了多少天, 荊望就在相國府守了多少天。
可林詩懿日日在相國府內,就在後院裡呆著, 除了付媽媽和林懷濟,幾乎不見任何人。
林詩懿在房中呆著, 荊望就在院內的樹幹子、房頂子上呆著;他成天叼著根草梗摩挲著一枚舊銅錢, 覺得自己閒得就快要長出蘑菇來了。
白天林詩懿收到一封書信,是她回府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接觸府外的東西, 荊望雖是留了個心眼,但畢竟隔著幾丈遠, 任他眼神兒再好也瞧不見到底寫了些什麼。
林詩懿看罷便把信貼身收著, 荊望也尋不著門道,正準備晚上有近衛來交班替換他休息時去與齊鉞匯報這事兒。
不想交班的近衛沒等到,卻是等到林詩懿漏夜單人溜出了相國府的大門。
荊望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只能遠遠地跟上。
鳳鳴閣內還是聲色犬馬, 這裡不分寒暑甚至沒有晝夜, 只要肯付銀子,鴇娘隨時為你備好一整院的花團錦簇, 紅錦似霞。
齊鉞懶懶地靠在不知道是天字幾號房內的貴妃榻上,瞧著這滿屋有些不合時宜的春色, 他恍然間發覺,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戰火永遠燒不到的地方。
他齊家破落以前曾經也是鐘鳴鼎食的簪纓世家,雖是後來為了填補軍餉的缺口,齊重北把老底兒都搭上了,可在那之前, 齊鉞作為家裡最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兒子,他自認為自己也是過過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