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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懿的目的在他看來,也很明顯。
「秦大人。」看著荊望走遠,雪信再次來到秦韞謙的身邊,「我……」
秦韞謙將信折好收回袖袋,胸中終於有了決斷。
他抬頭,看了看這天光,「不必多言,上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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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異姓王以慰劬勞
好在那碗藥是按著林詩懿的藥量配的, 齊鉞服下後轉好的速度比之前預想的要快;加之齊鉞那日發了一場瘋,總算是掃走了身邊所有礙眼的東西;這段時間以來, 驛站里的日子過得倒也算順心遂意。
只是齊鉞的身子看著是見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天兒入了秋, 他總是畏寒。
算著日子, 秦韞謙的車馬抵達隗都也該有段時日了,果不其然宮裡傳旨的太監帶著大批的賞賜進了驛站。
舒心安逸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
林詩懿走近齊鉞的房間時手上還端著湯藥, 近衛已經習以為常,並未通傳便替她打開了房門。
她端著藥盞走過屏風, 看見齊鉞背對著自己坐在小案邊。
齊鉞右手端著茶杯, 左手顫顫巍巍地想要揭開杯蓋。
一下,兩下,三下……
他的左手捏起的杯蓋又總是很快掉落, 杯蓋不斷地撞擊著杯沿, 發出骨瓷特有的清脆聲響。
本是挺好聽的聲音, 卻在此時時顯得刺耳。
齊鉞也覺得刺耳。
那隻手曾經可以徒手捏斷一個高大北夷人的脖子,現在卻連揭開茶杯的蓋子也做不到。
那他還能做什麼呢?
他聽著院外喧鬧的人聲, 知道隗都已經有了動作。
身前是權力與欲望的萬丈深淵,他於懸崖邊行走, 如履薄冰。
他想起之前趙鈺成的事……
可他只有一隻手了, 如何還能護住心裡的人?
於是他一把砸了茶盞。
林詩懿被這突然的動作驚著了,她小退半步,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齊鉞聽見動靜回身,尷尬道:「你、你來了。」
林詩懿沒有答話, 輕步走到榻邊,從托盤中端下了藥碗。
齊鉞狼狽地看著滿地的碎瓷片,「我方才……沒端穩。」
「嗯。一個杯子而已。」林詩懿也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骨瓷碎片,「等會喚人來收拾了便是。」
她把湯藥往齊鉞面前推了推,「服藥當趁熱。」
林詩懿面色沉靜,齊鉞卻覺得自己好像是書堂里對著手拿戒尺的教書先生的那些個壞學生,聞言趕緊抱起了藥碗,仰頭間喉結翕動,一飲而盡。
林詩懿接過空碗轉身便是要離開,齊鉞張了張嘴像是還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出聲。
他只是伸手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氅衣。
林詩懿垂眸駐步。
曾經少年時的齊鉞結實挺拔,就算是在隗都的冬日裡房中也從來不燃炭火。
林詩懿曾經愛慕那時的齊鉞在雪中舞劍的身姿,利落矯健。
那時,她看著只著單衣的齊鉞一套劍法舞罷,雖是只著單衣,額間也墜著細密的薄汗。
那時,她看著齊鉞口中哈出的白色霧氣,便覺得整個冬天都暖。
「入秋了。」她的聲音還是帶著距離,「覺得冷也是尋常的,不必多想,仔細將養著,總會好的。」
「那你……」齊鉞盯著林詩懿的背影,「你的冬衣備下了嗎?我讓荊望先去準備著。」
這天兒,尋常人還穿不上冬衣。
但林詩懿到底還是沒忍心這樣說,她只淡淡道:「備下了。」
「嗯。」齊鉞點點頭,神色落寞,「那就好……」
他嘴上不斷地重複著,「那就好……」
林詩懿輕輕地嘆息一聲終於還是回頭,「宮裡送來了些賞賜,我瞧著有幾匹好料子,等會叫荊望去尋個裁縫來,給你量了身量裁兩身厚衣裳。」
「不用了。」齊鉞嘴角勾起了個笑,「裁製新衣需時,只怕來不及了。既然宮裡的賞賜都下來了,只怕送旨的太監也到了罷?」
「是。」林詩懿也不諱言,她放下手中的托盤,「送旨的太監我安排在客房休息了,我同他說了你身子不濟,好些了再去接旨,以免帶著病氣對聖上不敬。」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齊鉞起身,「我齊鉞福薄,這天家恩賞於我,只怕是一紙催命符——」
他起身往門外走,回頭同林詩懿說:「走罷,一道去瞧瞧,他們想我什麼時候死。」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自北境十二城淪亡以來,朕夜不能寐,唯恐愧對先祖重託。茲聞齊卿之戰報,以丹城之役為最,朕躬聞之甚慰。
卿彰武功於四海,宏帶礪於山河,然卻為之抱恙,朕躬聞之幾欲垂淚,不知可以何用以慰劬勞。
遂與眾臣商定,今特晉定北候為定北王,享親王禮俸,永襲勿替;以慰卿懷,安心休養。
一切封賞及晉封事宜待卿返都後與禮部再行商議。
欽此。
宣旨的太監捏著鼻子將那尾音拖得老長,卻半晌也不見有人回應。
「喲——」他合上聖旨往齊鉞面前遞,滿臉堆笑,「定北候大喜啊!」
齊鉞不言。
想起宮中傳出上一次去北境傳旨的太監差點被嚇得尿了褲/襠的事,那送旨的太監忙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呸!瞧老奴這張笨嘴!現在該尊您一聲定北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