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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達憤憤地點頭,「我好說歹說,終於只有秦大人帶著一個小斯進來,對不起夫人,末將盡力了。」
「已經夠了。」林詩懿偏頭看向身旁的齊鉞,看見對方的汗水濕透了裡衣,已經滴在了地上,「扶你們將軍上床,給他換一生乾淨的裡衣,然後再把人請進來。」
語罷,她把身側的齊鉞交給衛達,轉身步出屏風。
待衛達和荊望做好一切,林詩懿再回到榻邊為齊鉞診脈時,齊鉞已經在高熱中昏迷不醒。
「夫人……」荊望擔憂地問道:「侯爺會沒事吧?」
「這樣大的瘡口,發熱是一定的。」林詩懿搭完脈正要抽手,卻被床榻中昏迷的齊鉞一把捏住,她手上略略使力,卻沒有能掙脫,「高熱退了,就會好的。他現在……不清醒……」
荊望只能悻悻地點頭,衛達便已經領著秦韞謙進了門。
秦韞謙進屋便恭敬地行禮,「見過定北候,見過懿寧郡主。」
他帶著身後的小斯雖沒有言語,也跟著恭恭敬敬地跪下。
林詩懿聞聲抬眸,「秦大人不比多禮。」
秦韞謙帶著小斯起身,語帶關切地問道:「侯爺可好?」
兒林詩懿所有的答話在這一刻僵在了喉間。
旁人看見秦韞謙身邊矮小瘦弱的小斯,只會猜測是宮裡派來的太監,只有林詩懿一眼便能瞧出,那是扮了小斯男裝的雪信。
定北候此刻已經不可能答話,懿寧郡主也是不言,這個時候房中任誰開口都是逾矩,一時間靜謐得有些詭異。
「梅香姐姐……不要走……」
最終是昏迷中的齊鉞胡亂的呢喃打破了房中的死寂。
林詩懿沉眸,一把收回被齊鉞攥在手中的腕子。
上一世的北境,是雪信陪在齊鉞的身邊,原來這一世也沒有變。
林詩懿覺得可笑,她重活一世,一切都變了,卻又一切都沒有變。
她在丹城的日子裡,她不在北境大營的日子裡,原來雪信,一直都在。
前世她對齊鉞的深情是錯付,今生齊鉞對她的溫柔是作偽。
她曾經以為也許今生她和齊鉞之間最後隔著的是一柄斬/馬/刀的距離,卻忘了他們之間永遠橫著一個雪信。
兩世都沒有變。
作者有話要說:部分關於病症和脈象的描述阿魚翻查過醫書,包括藥方,但阿魚本身並不是醫科生,請勿當真,也不必細考。
感謝~
第59章 兩世二度話和離
林詩懿起身, 並不多言,轉身便要離去, 卻被榻邊不知何時滾落的物件墊在了鞋底,足下一個趔趄。
她扶著床框穩住身形, 看見了腳邊那隻精巧的錦囊。
許是剛才那名近衛慌亂間收拾雜物時未來得及將錦囊的袋口繫緊, 裡面捏麵人的碎塊灑了一地,連原先尚算完好的那一隻也斷成了兩截。
林詩懿正要躬身去撿, 秦韞謙向一旁的雪信遞去眼神,雪信便馬上躬身上前, 恭敬道:「不敢髒了郡主的手, 教奴才來吧。」
林詩懿起身,看著雪信小心翼翼地把氍毹上的碎塊拾起來收在掌心裡,又一塊一塊地放入錦囊中, 模樣近乎虔誠。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荊望。」她沉聲吩咐, 言語表情里淨是相府嫡女、侯門主母的威儀, 「你和衛達先下去罷,衛達還有丹城的瑣事要處理, 你在門外守著,我要和表哥敘敘舊。這裡留表哥的下人侍候便是。」
不明所以的荊望似乎還有話要問, 卻被一旁瞧出端倪的衛達拉拉拽拽地帶出了偏廂。
說著要「敘舊」的林詩懿不開口, 一旁的秦韞謙便識趣的不接話,房中只留下收拾好錦囊的雪信怯怯的站在裡間的中央,不知道如何是好。
「雪信。」林詩懿沉默了良久才看著錦囊道:「這是什麼?」
「小姐……我……」雪信唯唯諾諾地抬頭偷偷的瞧著林詩懿的表情,「奴婢……奴婢不知道……」
林詩懿走到案旁的小凳邊坐下, 手指搭在桌沿上,不咸不淡地問了句:「是嗎?」
「雪信,姨丈大人要你來北境是來侍候郡主的,你怎可惹得她不悅。」秦韞謙恰到好處地開口,「此處也沒外人,你跟自家小姐要說實話。」
「是,秦大人。」雪信規規矩矩地行罷禮,轉頭對林詩懿答道:「回小姐,是捏麵人。」
「我還瞧不出是個捏麵人?」林詩懿盯著雪信眼淚汪汪的大眼睛,「行罷,你愛賣關子,我們就換個地方慢慢兒聊。」
林詩懿言罷已經起身往外間走,雪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撲撲簌簌地流,「小姐,侯爺病得這樣重,您就要把他一個人扔下嗎?」
「我自會喚門外的近衛看著他,你急什麼,又死不了。」林詩懿駐步回頭,「我們這麼些人杵在這,擾了侯爺休息才是不好。」
看著林詩懿冷漠地回頭,秦韞謙也轉身跟了上去,雪信情急道:「小姐!我說!我說……」
已經走到屏風外側的林詩懿再次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聽到屏風另一頭雪信帶著哭腔答道:「這個捏麵人,是前些日子侯爺問我要了去的……」
「那你好生照顧他罷。」屏風後的林詩懿莞爾一笑,意味難明,「我與表哥還有要事相商。」
「夫人!」守在門口的荊望吃驚地看著從門口走出的林詩懿,「您出來了侯爺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