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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妍接雞湯的時候,看見杜笙右手三根手指的指頭上,都裹了創可貼。
他那隻遞雞湯的手似乎不想讓她看見傷口,完成使命後,迅速收回。
杜笙張望四周,目光終於鎖定在了男一號陳錦澤的臉上,嗤了一聲。
姜妍擰開保溫桶,視線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問他:“你笑什麼?”
“這個陳錦澤,真人看起來一般般嘛。”杜笙摸了摸自己下巴,又說:“還是小杜爺長得帥些,對不對?”
姜妍笑了一聲,感慨小崽子可真是自戀。
她喝了口小崽子燉的雞湯,眉頭皺起來:“你雞湯里加了糖?”
“沒有啊,難道是我把糖當成了鹽?”杜笙沖她尷尬一笑,抓了抓後腦勺說:“那……撇去這一抹甜,其它味道怎麼樣?喜歡嗎?”
姜妍端著保溫桶,看大傻子似得看他:“我嘴裡嘗到的全是甜腥味,來,你自己試試。”
杜笙接過她遞來的勺子,自己喝了口,果然一股子甜腥味。他把嘴裡的雞湯全部吐掉,從姑娘手裡奪回保溫桶:“算了算了,別吃了,太雞兒難喝了。今天這頓不算,以後有空我再做給你吃!”
面對小崽子的殷勤,姜妍哪兒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她說:“小杜爺。”
杜笙一邊整理保溫桶,一邊問:“叫你小杜爺幹嘛?”
姜妍說:“從前的姜妍,已經死了。你喜歡的那個姜妍,也已經死了。我不是姜妍,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
杜笙手上一頓,抬眼看她,沒有說話。
姜妍繼續說:“小杜爺,往事不可追,人死如燈滅,感情亦不在。”
杜笙所理解的意思,壓根不是姜妍所說的意思。
他怔然好半晌,笑出聲說:“不會,傻姑娘不會死,永遠不會。即便連你自己都忘了曾經的模樣,”他手攥成拳,在胸口錘了錘:“我不會。我會幫你記著,記一輩子。”
看著一臉真摯的小崽子,姜妍覺得他像一塊石頭。
她眼眶莫名一熱,胸腔脹滿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她揉了揉酸漲的胸口,只覺得那裡很不舒服,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一種本不該屬於她的情緒溢滿胸腔。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覺得欣慰和感動?傻女姜妍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她會有她的情緒?
杜笙見她捂著胸口,垂著臉,表情異常,他一臉緊張問:“妍妍,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姜妍的神情很快恢復,沖他笑了一聲:“沒事。”
杜笙鬆了口氣,囑咐她:“拍戲辛苦,飲食多注意。從明天開始,我讓人定點準時給你送飯。”
“好。”
杜笙抬腕看了眼表,離下一個應酬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他必須離開了。杜笙走之前,從兜里掏出一顆草莓味的棒棒糖,遞給她:“喏,吃點糖,補充能量。我待會還有個應酬,就不陪你了,晚上給你和閃電送夜宵。”
“好。”
等杜笙離開,姜妍坐在原位,笨拙地剝開糖紙。
這種味道的棒棒糖,是傻女姜妍最喜歡的。她拿捏在手上轉了一圈,看了眼,塞進嘴裡。
一瞬間,腦子裡那些關於傻女姜妍和杜笙的回憶,從模糊變得清晰,真實的仿佛觸手可及。
以前這些回憶在她腦子裡沒這麼清晰,很有距離感。可是現在,她卻發現這些記憶離她越來越近。
有那麼一瞬間,她開始自我懷疑。
她到底是誰?
到底是傻女姜妍擁有了杜悅的記憶和能力,還是杜悅的靈魂借用了姜妍的身體?
這個想法一出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掏出手機,在谷歌瀏覽器里輸入了關鍵詞條。
“一具身體裡,有沒有可能住著兩個人?”
出來一堆結果。
——多重人格。
在看過網上關於“多重人格”的解釋後,姜妍吁出一口氣。
所幸,她是正常的。
她堅信自己是杜悅,是借用了姜妍身體的杜悅。
*
過了沒幾天,新聞里爆出柳明月補繳的稅款加上罰金,一共三個億,國家勒令柳明月補繳款額。她手頭壓根沒有這麼多流動資金,開始賣房賣車,甚至四處求人。
有一天拍戲的時候,姜妍聽見劉導在打電話。
劉導衝著手機一陣咆哮:\"你還跟我要這兩百萬?當初你不同意私了,現在想要這兩百萬?你在做夢呢?\"
掛斷電話,劉導看見姜妍正捧著保溫杯看著他,立馬指著手機解釋說:“柳明月,來找我要錢,我又不欠她的,憑什麼找我要錢?她也是倒霉,牆倒眾人推。據說現在落魄地住地下室,比十幾年前跑龍套還慘。以前落魄,好歹沒人知道她是誰。現在落魄……嘖嘖,從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哦。”
姜妍擰開保溫杯,喝了口紅棗枸杞茶,臉上毫無情緒波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錦澤立在遠處看姜妍。
她穿著戲裡的男士長袍,因為坐姿關係,露出了一雙穿毛褲的腿。
他看著她穿的那個秋褲款式,愈發覺得她像個老太太。
雖然已經秋天,但天氣還算不上太冷,她這麼個年輕小姑娘,居然已經穿上了毛褲,還是這麼土氣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