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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不像我們原來見到的那種,專門亂干架。這個魂魄對可憐的下人,估計是沒什麼執著的……”
由情勢來看,的確應了樓何似的話,那魂魄只在空中漂浮不定,沒有進一步過去的意思,但那少年已經嚇傻了,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壁里。那雙眼睛不知怎的溜到了他們三個身上,先是一抖,然後拼命往這邊爬來,一邊爬一邊道:“救命啊,神仙救命啊!”
樓傾城回過頭來,咬著小手指道:“他為什麼覺得我們是神仙,不是妖怪?”
樓何似想了想,緩緩指了指上面,道:“因為妖怪已經在上面了。”
樓快羽抽搐的瞥了一眼,道:“難道你希望他指著你說,妖怪啊,好醜的妖怪?”
默契的一齊搖頭……
那少年已經爬到面前,想抱住他們求救,又不敢抱,只是直打哆嗦。樓何似見那魂魄已經緩緩的轉了過來,因為是以吊死為原型,所以能看到腐肉中斷裂的頸骨,以及長長伸出來的舌頭。對於少年來說可能很恐怖,但對他們來說,已經習慣了。
樓何似指了指魂魄,道:“他沒有衝著你來,只是有點好奇而已,不用擔心,去睡一覺,明早就不見了。”那少年哆嗦著道:“不…不行,我不知道要被關多久,一定會被殺的,不被殺也要餓死……”
看,提到現實問題了。
招一招手,道:“你進來罷。”
三個孩子轉身回了房,少年哆嗦著跟了進來,那魂魄又跟在後面,害的中間的樓何似幾次被趕著的少年踩了腳,鞋子掉了後跟,那人又偏偏緊張的沒發現,自然沒一聲道歉。只讓樓何似自己黑線了半天。
摸黑中把桌子上的籃子打開,裡面還有沒吃完的飯菜。樓何似示意道:“你吃吃看罷,如果壞了就忍一晚上,我們明天再去拿新鮮的來。”
少年也餓了許久,一見飯菜,也不顧什麼了,坐到桌邊就吃起來。樓傾城打了個小哈欠,往樓何似身邊一坐,道:“哥哥,娃娃有點冷。”
樓何似打開窗子,看了看外面天色,雖然還是漆黑的,但樹影搖曳中,朦朧的彎月已經快移下來了,便回身道:“天快亮了,就把衣衫穿上罷,也睡不著了。”
收拾收拾三人把衣衫都穿上,那少年也慢慢放下了筷子,神志稍微冷靜一點了。他剛要說話,突然那魂魄飈的一聲,直衝到了他面前,拿臉對著他。還沒等少年尖叫,魂魄又刷的飛了開去,然後飛快的在房裡亂沖亂撞,尤其是對窗戶,簡直是瘋狂的一下又一下撞著,卻始終出不去。少年嚇的躲到了他們身後,樓快羽皺著眉,奇怪的看著道:“何似,你知道怎麼回事麼?”
樓何似還沒說話,傾城搶道:“笨蛋,一定是想出去啦,看方向就知道了!”
傾城說的沒錯,但是按道理,除非魂魄自己不想跑,否則想到哪去都行的。這魂魄看起來非常想出去,卻出不去,為何?難道這屋子也像鴉族的道觀一樣下了禁制,禁止他們在外面亂跑?
眼見天色露出第一絲魚肚白,魂魄死死抓著窗框,嘴巴突然張大,發出一聲可怖的嘶啞叫喊後突然化成黑氣,消失在眼前。想白天行動也要功力的,這位顯然還不夠等級。
少年躲在他們身後,哆嗦了半天才冒出頭來,撲通一聲就跪在眼前,道:“求幾位神仙救命!”
傾城咯咯笑起來,拍手道:“我哥哥是不是很漂亮,像神仙一樣?”那少年連連點頭,道:“三位都美的像神仙一般!”
這人怕的緊了,難道還會說不像?
樓何似默默翻了個白眼,道:“這鬼是不要緊的,你先坐著罷,至於那公子搶人的事,你和我們把事情說清楚才好。”
窗子一開,快羽回頭道:“我先去找東西吃,你們聽著罷,回來再告訴我!”說罷跳上窗框,眨眼就不見了。
少年細細說來,原來他和他爹逃荒,想投奔遠處的親戚,路經於此時被看上了,然後直接抓到這裡。老父在街上被推倒,還不知現在如何了。
說到此處,眼淚都要掉下來。樓何似輕忖一會,道:“你再等一天可好?我們不方便出面,只好等人出面了。”
那少年立即就要再跪下來,樓何似連忙拉住,指了指樑上道:“由她去對付,也算相得益彰了。”
樓傾城見此,在一邊道:“哥哥,你能放她出去?”
樓何似道:“出不去,絕對不正常,仔細找找屋裡有什麼禁錮的東西好了。而且我們絕對不能出面,否則會給發現的。等她給解開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趁打鬧時溜走就好。”
說完轉身對少年道:“你逃出去以後,如果有人問起我們,你就說的確被幫過,但是隱著身,只能聽到聲音看不見人。他如果問我們去哪了,你就說既然人看不見,自然也不知道去哪了。回答時一定要怕的發抖,他要還問,你就暈倒。”
第52章 符籙
等快羽拿了飯菜回來,都吃過了,把少年攆到一邊休息,樓何似開始在房裡上竄下跳。
其實,就是從裡屋找到外屋,從地上找到頂上,一面通知傾城和快羽一起找,道:“你們留意一下,看有沒有感覺異樣的靈氣對象。”
兩人都應了,然後開始翻牆倒櫃,一面將自己的妖氣透出去感應。樓何似在書房找過以後來到前廳,心想這廳昨天都給砸的差不多了,有什麼東西一目了然,也沒發現不對。再不然難道是埋在牆壁里?
但是透出妖氣感應時,也沒覺得牆壁里有什麼。
樓何似站在前庭冥思苦想,聽到內房裡傾城脆聲道:“哥哥,沒有看見東西啊?”
那…難道是地下的原因…還是地脈的原因?
正想到這,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正門是鎖著的,他回到內室,從窗戶跳了出去,繞到樓房前面來。踩過地上那些荒蕪的雜糙,目光觸及那上著大鎖的剝漆木格門,上移到頂端門楣上。那裡驀然端正貼著一張暗黃的符籙,上面繪著硃砂符號,筆力有勁,骨骼清奇。只是有了年代,所以灰暗了些。
果然有這東西,按常理說,人家碰上了鬼怪都會找些道士什麼的,人間的修煉者,他因為從來聽的少,倒忘了。
運氣於足,輕輕往上一躍,伸手拂去。指尖剛觸到符籙,突然一陣極麻極痛的逼人靈氣直竄過來。樓何似暗道不妙,猛的把手一收,倒翻回原地。那靈氣卻緊緊尾追而來,大有從手指入侵身體的趨勢。他越是拿陰氣抵擋來的越猛烈。心念一閃,運起為數不多的靈力抵去,登時就消了一分,退一步消一分,連退了十幾步,才消去了追殺過來的靈氣。再看指尖,居然全部燒焦了,劇痛無比。
他倒沒預料到幾年過去,還如此厲害。他擅長用靈魂陰氣攻擊,這符籙想必認做魂魄一流,要直接燒了他。如果換做傾城和快羽,也不是這個地步。
樓何似冷笑兩聲,這家人看起來並非達官顯貴,不過地方一霸,居然有如此高人賜符,實在是運氣。手上輕吐白色靈魂,圓轉一圈,登時恢復白嫩手指。
抬眼看了看那符,走回樓後窗前,道:“快羽,叫那少年出來,順便拿個凳子。”
正和傾城沒事閒吵架的快羽聽了,直接進去把人搖醒。那少年迷糊的爬出窗戶,直愣愣的看著他。樓何似接過凳子,拉著他來到前門楣下,道:“你踩上凳子,把那張符給我撕下來!”
少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爬上凳子,伸手捏住符籙,輕輕撕了下來。一撕之下,雖然是白天,樓何似只覺撲面一股陰氣,從門fèng窗戶一齊湧出,一直向院子裡以及院子外瀰漫去。
果然,那符傷魂拒妖,只對人沒有妨害。
指指一邊的雜糙地,道:“撕了扔掉。”
少年依言而行,將符撕成片片碎紙,棄在地上。樓何似微微一笑,道:“沒你的事了,進去休息罷,今晚你呆在這裡,看到通知後就趕快逃跑好了。”
少年看著樓何似,只覺雖然是小孩一個,卻隱隱有種沉著掌握的氣質,心裡更加敬畏,連忙應了。兩人一齊回房,加上傾城快羽,都開始蓄養氣力,合目沉眠。
樓何似一覺醒來,發現天色已暮黑,傾城還抱著他沉睡,快羽卻已坐了起來,正在和那少年說什麼,見他醒來,便退回道:“何似,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樓何似搖了搖傾城,等軟糯糯粉嫩嫩的小娃娃磨蹭半天后醒來,才道:“先準備下,等那魂魄出現,就可以行動了,她會自己去找仇人的,等府里一團亂後,我們就可以逃跑。”
說到這裡,懶洋洋的傾城突然坐起來,睜大眼睛道:“哥哥啊,你不覺得這樣報仇對那公子太客氣麼?那人太壞了,應該慢慢死,魂魄直接一去,就把人殺掉了啦。”
兩人還沒說話,傾城又搶著道:“而且,也許他們還有手段,我們應該幫忙才對,好久沒有活動,都不好玩了。”
默,難道最後一句話,不是你的真正目的麼。
小腦袋上輕輕一敲,道:“等回了家,你去拔光長老鬍子我也不管,現在給我安份點,少想些有的沒的。”
樓何似話音一落,快羽哪肯放過這個機會,又狠狠搶白了幾句。傾城嘟著小嘴,使勁絞扭小手指,一個勁兒瞪快羽。怕他們在這個關頭又吵起來,樓何似一拍手,道:“她要出來了,先別說話。”
少年已經躲到了身後,只見房樑上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漸漸變的厚實,逐漸成型為一具吊著的腐屍。屍體緩緩轉了兩下頭,然後呼的一下飛到了窗戶前面,試探的撞了幾下,發現完全不成為阻礙後尖嘯了一聲,就要衝出去。
突然院子外傳來隱約人聲,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道:“公子為何非要路過此處?妾身可怕的很。”另一人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寶貝兒,你怕了,就要靠近我一點,再怕了,再靠近我一點。”那女子嬌啐一聲,道:“不知那人怎麼樣了?”那公子冷笑道:“早就被嚇死了吧,居然敢不從本公子的意。明天叫下人去看看,如果肯從了我就帶出來,如果還不肯,就多關幾天,到時再來收屍!”
說到屍字時,聲音漸小,然後依稀兩聲嗚嗚之聲。樓何似聽得,暗道這人也真好興致,路過這裡談情,還真是越刺激越有趣。
伸手一招欲射出去的魂魄,道:“你等等!”
那魂魄緩緩回過頭來,睜著爬滿蛆蟲的眼眶看他。
樓何似淡淡道:“你若一下殺了此人,頗是無趣,想要報仇,越是要慢慢折磨,你說是也不是?”
那魂魄想了良久,極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樓何似笑道:“那麼,聽我略說一下。”
院子外的道路上爬滿了陰氣,如同觸角一般伸進。風吹的青糙也帶上一絲腥氣。一個油頭粉面的錦衣公子,一個粉衣女子,兩人還在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