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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綠繡丹鳳花里衫,細膩黑色絲綢外袍。即使他很矮,也能看出那外衫是搭在腰後,慵懶的半穿半不穿。
似乎……有點似曾相識。
抬起頭來,眼前那人,正是那日對他說“秋波皎兮,佼人僚兮”的男子。
“多日不見,小公子近日可好?”
眼前男子含笑伸出手來,半含意味的問了一句。樓何似雖然想到他上次的邀請,卻有一半是玩笑,此刻也沒有心情來什麼浪漫燭光晚餐之類,只道:“閣下請了,在下現在有事待辦,下次見到,必將奉陪。”
正要邁腳走開,卻聽這人微笑道:“小公子可是在尋人?聽那相貌身段,我倒好似見過。”
這一句話把樓何似伸出一半的腳硬生生拉了回來。那人又笑道:“在下事已辦完,如今正有空閒,既然先有約定,小公子又好象有所需要,在下便奉陪了。”
第44章 追尋
樓何似瞟了他一眼,心念轉動,便道:“在下樓何似,敢問尊姓大名?”那男子知道他已經答應,遂微笑道:“不才瀟湘依舊。”
樓何似輕咳一聲,道:“瀟湘公子,先說明一件事,我比較忙,可能無暇顧及到你的風花雪月。”瀟湘依舊笑道:“我是那麼不知事的人麼,你有事,我跟著就好。”
這人到底打個什麼主意?
他暫且不顧這裡,抬頭問道:“那麼瀟湘公子,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瀟湘依舊背轉身去,輕挑下頷指示遠處有些眼熟的樓閣,道:“那日我倒是在裡面,聞得些騷亂順便看了兩眼,是你描述的兩個孩子誤打誤撞躲進樓來,給總管抓住,然後……”
那樓不就是上次的小倌樓麼,樓何似眉頭豎了一半,道:“然後什麼?”
瀟湘依舊輕輕一笑,道:“你大可放心那一方面,我見那總管神情凝重,兩個時辰後便將他們送走了,所以如今不在樓里,也絕不可能在附近。”
樓何似眉頭卻更緊,如果是那方面倒還好了,現在這情形,恐怕是人族也插進一腳,乘亂把傾城劫往京城。那樓里的打手非同一般,他早就領教過了。想到這裡,繼問道:“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瀟湘依舊垂目看著他,笑容曖昧:“正北方…所幸我那日多看了幾眼,否則今天豈不是無法取悅於何似?”
樓何似微微一挑眼眉,道:“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就是最大的取悅我了,如果以後你想更大的取悅我,就耐心的等個十年八年罷。”
話音一落,已經閃去了買馬車之處。聽得那人在身後大笑,直至笑罷,過來輕拍他的肩膀,道:“為何要買這個?他們一行去京城必然不太平,中間術法齊出,不如自行施法來的快捷。”
這人果然不普通,估計不是人族,只是不知本體是什麼。
樓何似皺眉道:“用術法跑路最傷氣力,而且過於快捷,無法仔細觀察一路情況,我又不比你,才四五歲呢,到時萬一損害過大,自己都要別人來救,如何是好?”
瀟湘依舊看著他,眼神多了兩分奇異,道:“如果你信的過我,我倒是有方法。”
樓何似迴轉身來,道:“什麼方法?”
小手突然給牽住,眼前一閃,便到了無人郊外。眼前的男子唇邊含笑,修長的右手兩指輕輕一搓,竟憑空化出一隻紙剪的蝴蝶來。只見他往上面輕吹口氣,紙蝶突然一閃,變成了一隻活生生的蝴蝶。從他手中翩翩飛出,在身邊盤旋,越旋越大。最後在地上一落,閃著彩色鱗粉的雙翅伸展到兩米長,微微一扇一扇。
樓何似怔了一會,只道:“為何你不弄兩隻?”
瀟湘依舊笑道:“方便。”
這個“方便”概括的意思可真廣。
既然認準了是坐馬車走的,就沿著官道去追了,雖然不排除中間會出岔子。
一下午飛過來,蝴蝶的位置也高,足以俯視官道以外一大片的情形。他們一開始就注意了車轍的路線,雖然很多很亂,但絕沒有一條是跑到道路外去的,如果中途有這樣的車轍,多半就是那出了問題。
樓何似俯頭細細查看,突然輕噫一聲,道:“停一下。”
道路左首外面的樹林裡,樹木倒了一大片,糙木凌亂,還有些別的碎衣爛布顏色混在其中。蝴蝶略一停,翩翩飛了過去,穩穩停在林子裡。樓何似跳下來,四周環視一遍,道:“這裡有過打鬥。”
有血跡,但是沒有屍體。樓何似跑到旁邊的道路上仔細看了一陣,見那車轍開始一路過來,到了附近卻突然扭曲亂碾,然後方繼續向前。揣摩一陣,估計是搶奪的人太多,所以送到一半遭到敵手,但由車轍繼續向前而沒有回頭,表示搶奪已經失敗。
回到樹林裡,正要上蝴蝶,突然瞥見一棵樹根部有幾個白色的東西,較為顯眼而且眼熟。趕過去一看,卻是兩小塊軟糖糕,滾著了泥土。
樓何似突然眼眶一紅,忍了酸酸的感覺,回身跳到蝴蝶上道:“我們快走罷,只怕慢了,到時生變!”
不待他說,蝴蝶已經升空。樓何似俯首隻看下面,冷不丁右邊長指遞過一塊絲帕來,只聽那醇厚的聲音道:“不擦乾淨,看不清哦。”
樓何似將絲帕推回去,自己隨便拭了下眼睛,道:“多謝。”
瀟湘依舊也不多言,將絲帕收回懷裡,笑道:“你若想要,隨時可以來拿。”
蝴蝶急速飛前,又過了一個時辰,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城,而此刻天色已黑。瀟湘依舊俯視下空,道:“城中是容易變亂之處,你不想一問?現在天色又暗,休息一下也罷。”
樓何似輕橫一眼,想也有道理,便道:“也好。”
兩人落地,瀟湘依舊化回紙蝶,雙雙進城。
由於樓何似確實小了些,與他走在一起有如父子。為了不顯眼,進客棧時直向瀟湘依舊使眼色,低聲道:“你去,我才不要。”
瀟湘依舊唇邊帶起笑來,道:“好,我去,你怎麼感謝我?”樓何似氣怔,道:“你這麼大的人,一點事也不肯幫忙麼?”
瀟湘依舊輕戳了他嫩臉一下,笑道:“我怎麼不肯,但若如此輕易的肯了,再次見面時怎麼拐你來呢?”
樓何似正想瞪眼,見那人已經邁步向前,在掌柜那登了個記。瞥見那始終不褪的微笑,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妙,正要趕上前,已經晚了。
掌柜的本子上端端正正的落下筆,白紙黑字,天字二號房。
也就是說,一間房。
第45章 線索
兩人進了房中,所謂的上房也不過一張掛帳床,一桌四凳。用了飯,樓何似把門一開,道:“我出去找線索了,你先睡罷!”
瀟湘依舊唇半含笑,坐在圓桌旁道:“請。”
樓何似倒是奇怪了,難得見這人不調侃兩句的。
他慢慢出了門,心忖如果那些人來過這,一定要住客棧的。不如到掌柜處一問。下了樓,跑到櫃檯前踮著腳道:“掌柜的,最近有一群坐馬車的人來麼?他們帶了我的兩個表弟,我和叔叔來尋親的。”
才描述兩句模樣,掌柜就一拍掌,連忙道:“來尋親的?那敢情好,您去樓上接他們吧,已經躺了三四天了,幸虧身上有銀子,不然呀……”
原來近在咫尺啊……
問清了房間號,又打轉回去,數到房間門口,靜下來偷聽。裡面起初沒有聲音,樓何似見端茶送水的人來來往往,並不方便偷聽,便轉了個彎,從走廊外爬了出去,翻到屋頂上。
看準那房間的位置,爬了過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把屋瓦掀開一點,手指弄了幾下,把眼睛湊上去看。因為位置原因,只能看到一個布衣人坐在床邊,一手放在床上,似乎正和床上人說什麼話。樓何似把眼睛移開,耳朵湊上去。只聽一人咳了兩聲,有些沙啞的道:“老陳,你說咱們這次回去,如何向總管交代?”
另一人搖頭道:“先別說交代了,能活著回去已經算好命,昨天小易已經先回去報告,只剩咱們在這養傷了。”
接著一陣悉悉索索聲,然後一聲輕微的抽痛呼聲,第一人又道:“千刀萬剮的兩個娃兒,看起來那么小,下手這麼狠!再說有這麼重要?總管也是,緊張的像啥一樣。”樣字剛落,然後嗚的一聲,估計是第二個趕忙捂住了第一個的嘴,道:“你不要命了,這話說給我聽還行,要給總管聽見了,就等死吧!”
樓何似聽到這裡,不由忍出一絲笑來。翻身下去,猛的推開了窗。那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烏色飛針一吐,刺定了穴道。
先蒙上臉,跳進屋裡,窗戶關好。然後施施然走過來。掀開帳子,掃了床上人一眼,也是普通的相貌,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兩人的表情都由驚恐到驚異,直盯著樓何似看。他輕咳一聲,一句話不說,扯下兩塊布把這兩人的眼睛全部蒙住了。隨後才扯下自己臉上的布來。他可不想被兩人回去一說,從此光榮的身為孩子而出名。
“你們送了兩個孩子來,是麼?”
壓低聲音,加上沙啞,區別自己正常的聲音。
那兩個人目不能視,呆呆的坐著。樓何似手一比,已經多了一柄陰氣化做的薄鋒刃,架在外面人的脖頸上輕輕一拉,見了血。
“你們把話給我說了,回去也許還有命,如果不說,現在就去死吧!”
威脅完畢,然後兩人都招了。
他們確實遇到了狼族來劫人,但是被打退了。後幾日一直低調行事,到了這個客棧打算住一晚。結果樓快羽還好,樓傾城一路乖巧聽話無比,完全的小白兔,到了半夜裡召來厲鬼,乘忙亂之時把繩子割開,然後不但不逃走,還狠狠下手,殺了他們一個半死,然後才逃跑。
樓何似聽著好笑,一邊忍了,一邊心忖鴉族果然一直有召鬼術,只是方法肯定與他的不同,因為就是鴉族,也沒有會用精神力的。
“他們往哪邊逃走了?”
象徵性的問了一句,自己也知道沒什麼結果,如果他們知道,還不去追了?而且傾城也是個小人精,沒那麼容易給人摸到路線。
果然那兩人搖頭,都道:“就是從窗戶跑了,後來我們也不知道。”
樓何似淡淡道:“你們等著罷,過六個時辰穴道就解開。”然後一翻身,從窗戶出了去,遁回自己的房間。兩個小鬼跑了,這倒是出乎意料,不過他卻更擔心起來,落在人族手裡還好,沒受什麼折磨,如果落到狼族手裡,利害關係更密切,恐怕就沒有好果子吃了,就算還是自由之身,兩個孩子,風餐露宿的,實在是……
夜已頗深,樓何似跳到自己房間的窗口,輕輕一推,居然就開了,沒上插銷的。閃身進去反手關上,眼前黑漆漆一片,瀟湘依舊大概已經睡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