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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依舊飲過酒,謝過退下。宴會不久結束後,同眾人客套幾句,便回了房中,調戲幾句那名女子,同樣的抱著她睡下。只是她睡的快,他睡到一半,卻緩緩從被子裡伸出了右手。
手指輕搓,一隻黑綠相間的蝴蝶從掌心翩翩飛了出來。
這隻蝴蝶與平常變化的卻是不同,平時變幻出的蝴蝶,看似翩翩飛行的實體,實際仔細一看,都是一個虛影,輪廓模糊不清。但這隻蝴蝶,細處到頭須腳足,翅上鱗片,無一不清晰可見,栩栩如生。
瀟湘依舊合著眼睛,這時卻提了三分謹慎。時間緊迫,跟蹤其它白虎雲豹族成員,一時又沒有任何收穫。因此心一狠,放出自己的本命蝶來。親自前去跟蹤被撒下鱗粉的獸王。
窗外夜色黑暗,微風輕吹。他催動意識,那蝴蝶翩翩扇翅,從窗子盤旋了出去。一路上飛,從一個半圓窗口裡潛了進去。蝴蝶體小,又輕盈無聲,隱在黑暗中殊無人發現,就這樣一路飛到獸王的書房。
石門微合,裡面射出一線燈光,蝴蝶飛到門下fèng邊落住,細細窺去。只見獸王坐在大方雲腿雕花石桌後面,沉思放下筆來。但白扇美人卻不在身邊。
等了一會,卻見那獸王唇邊默念,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符號,一指點在眉間的黑寶石上。寶石光芒微微一閃,又恢復了平靜。他面無表情的將手收回袖中,站起身將衣衫一整,向門口走來。蝴蝶連忙呼扇兩下小翅膀躲開,悄悄附在一邊。
獸王開門走出,外面的侍女連忙行禮。他卻一擺手,斥退了她們,獨身向長走道中行去。蝴蝶翩翩飛一段,停一停,又飛一飛,停一停,只是跟著他,時時注意。卻見他並未同任何人說話,也不見期子躍他們中任何一人出現,只是越走越向下,向石階下行去,轉眼竟到了客房與庫房的分岔路。
跟在後面的小蝴蝶抖抖鬚鬚,有點得窺秘密的預感。
獸王揮退一路行禮的守衛,轉下了監獄那一層。獄中依然潮濕陰冷,他好似極為熟悉一般,走向牢獄的另一邊走道,來到地上的鐵蓋前。
從袖子中取出一把鑰匙,將鎖打了開。他緩緩下行,蝴蝶早在後面跟了進來,只悄悄貼在洞壁上,無聲無息。下行的甬道不長,獸王走到暗河邊,踩在潮濕的淤泥上,向右邊緩緩行去。
小蝴蝶翩翩飛隨,方一轉過彎,突然被一層透明的勁氣猛的阻住。瀟湘依舊意識到此,此時心中猛醒不妙,那層透明的防護壁突然一縮,猛的一吐,無形的氣勁結結實實撞在它的身上,驀的將其擊飛出去!就在這一瞬間,卻見獸王突然回過頭,一雙銳利的眼睛掃來!
瀟湘依舊猛的收回本命蝶,袖子掩住唇,登時一口血噴的綠綢上星星點點。立時默運法力,修補傷損的元功,只是一時之間,不過治表。
半晌翻身坐起,手掐法訣,一隻彩蝶從指尖旋轉著飛了出來。瀟湘依舊將胸口的血氣壓下去,默念了幾個字,手一彈,彩蝶匆匆拍起了翅膀,從窗口射了出去。
第123章 迷眸
傷了內腑,瀟湘依舊次日起來,再未動作。倒是飲了一個時辰的茶,樓下傳來銀鈴聲,卻是宮人姍姍上來,向他行了一禮,道:“瀟湘公子,王上在朝堂上舉行朝會,特來邀請公子。”
瀟湘依舊原有三分提防,心想自己來此也有十幾天,參加朝會也不為過,便起身整衣,只是心裡還是留了個底。
畢竟,昨天獸王發現了他,即使不知道是他,但也一定知道有內jian,而他就是最容易被聯想到的人。
一路出來,匆匆行出花崗石城堡,來到前方的大殿。步進其中,卻見眾人齊在,你一言我一語,好似在商討什麼。見了他來,眾人都打了個招呼。
獸王又化成了他第一位見到的英俊男子,身邊還小鳥依人著那位白扇美人。他微微抬手,示意站到空位去。瀟湘依舊緩步立定,向身邊衛長州笑道:“衛大人好早,不知今日此時,是在商議何事?”
衛長州眼神閃爍,笑道:“敵情戰報方才送來,瀟湘公子可跟隨一起商議。”
獸王這時笑道:“軍情今日就論到此處,目前有一更為重要之事。”
堂上一白衣人抱拳道:“何事王上請說。”
獸王的瞳孔起了變化,微笑也化為冷厲,道:“將族中的內jian查出!”
堂中大嘩,期子躍上前一步道:“王上,此話從何說起?”
獸王冷冷道:“從昨日夜裡,我被人跟蹤說起。”
期子躍驚道:“竟然有人敢跟蹤王上,那人現在如何?”
獸王淡淡道:“他不是親自跟蹤,好似用了別種法術,派了下手。中途被我發現,只可惜跑的快,本王沒親手擒拿住。”
衛長州聽了,不由怒道:“實在可惡,如此一來,我族的機密豈不是被全盤聽去,堡中侍衛難道都是吃白飯的?”
獸王微一抬手,道:“全盤機密,尚不至於,一些細枝末節,也不甚重要,只是族中竟有如此高明的內jian,本王絕對無法容忍!”
白扇美人見他如此激動,羽扇一開,抿嘴笑著,替他打扇。獸王一把摟住他的腰,將人扯到了腿上抱住,目光卻驀然射了過來,霜雪般一刺,道:“瀟湘公子,你說是不是?”
瀟湘依舊心中一凜,面上不急不忙,淡淡道:“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內jian此事的確重要,換作在下,也無法容忍。”
獸王笑道:“哦?那麼按瀟湘公子的見解,本王該如何行事?”
此時幾乎場中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瀟湘依舊不溫不火的道:“在下原非獸族中人,今日能立在此處,全憑王上同各位大人賞識。況且又是平生第一次參與此等大會,因此不便獻醜,只願先聽聽諸位大人高見,再行為王上出力。”
獸王仰頭大笑,笑聲一畢,眼神里卻殊無笑意,寒聲道:“瀟湘公子好口才,卻不知鳥族給了你什麼好處,甘願賣命來此?”
瀟湘依舊退後一步,驚道:“王上何出此言,在下同鳥族非親非故,又何必替他來此?王上必是有所誤會。”
獸王頷首,道:“我也奇怪,不如你說,你身上的傷,是哪兒來的?”
周圍殿上之人,包括期子躍與衛長州,已經齊齊擎兵刃在手。
瀟湘依舊心知抵賴下去也無用,搖頭嘆道:“他也沒給我什麼好處,只是瀟湘天生的古怪,喜歡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而已。”
話音一落,右手刷的從彩綢上滑過,左手卻握住了另一邊。
獸王突然殘冷的笑了,道:“瀟湘依舊,你雖然推辭了鹿族的美人,但被窩裡的那位,滋味如何?”
瀟湘依舊一怔,臉上突然現出痛苦之色。獸王厲喝道:“他早就中毒了,給我拿下!”
此時殿裡殿外早已圍滿侍衛,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下字一落,身邊蓄勢待發的眾人各守一方,手中兵刃已撲了上來!
瀟湘依舊眸子突然一抬,裡面清冰的光一閃。
不退反進!
在場之人都以為他會逃跑,因此都吃了一驚,發出的攻勢也落了個空。卻見瀟湘依舊身形一閃,足尖半點,已經來到了王座之前!
獸族的侍衛早已在獸王面前排成人牆,大喝道:“保護王上,保護王上!”
他手中的彩綢一卷一伸,突然如同利劍一般,筆直的射向前方!剎那隻聽噗噗數聲,竟是連穿數人胸口。登時鮮血四濺,那彩綢去勢略減,但仍快射向前,直撲獸王!
瀟湘依舊突然長眉一抬。
獸王手中正抱著的白扇美人,卻恰恰攔在中間,已經嚇的花容失色,哆嗦發抖。若要使獸王穿心,必先穿透他!
只見彩綢去勢分毫不慢,刷的一聲,已到面前。
右邊利風突然至此,期子躍滿含功力的一劍截在中間,將彩綢刷的削斷。剩下一截雖有力量,卻已消去不少,給獸王輕輕一抓,攥在手中。
瀟湘依舊大笑,面對四方圍上來的侍衛,絲毫不懼,只是右手一揮,一把五彩鱗粉吹了出來。期子躍知道厲害,連忙喝道:“諸位閉氣!”
氣字還沒說完,咕咚栽倒。
獸王目射寒光,右手抬起一揮,那些鱗粉突然停止了擴散,而是驀的凝成一個小球,緩緩落在地上。獸王只一撮手指,一陣火起,燒的精光。
他正要對瀟湘依舊出手,與那人眸子一對,突然一震。
而場中所有人,也同時的一震。
每個人都覺的瀟湘依舊看的是自己,他的眸子不知何時變成了彩色,小塊碎片在其中飛旋成斑斕的旋渦,將他們的目光全部吸入。
場中一時寂靜,噹啷一聲,有人手中掉了兵器。
突然哈哈兩聲,有人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叫道:“我成功了,我終於勝了,我終於勝了!”另一人突然衝到殿上另一邊,手足亂動,道:“你不要殺我哥,不要殺我爹娘!”另一頭甚至有兩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殿上登時迷亂成一團,遍地慌張。
衛長州目光只與那彩色旋渦一觸,立時恍惚了進去,心裡許多塵封以久的往事,紛紛躍上眼前來。孩提時的笑鬧,最甜蜜的夢境,戰場上的勝利殺敵,至親的慘死,那些圖案在腦子裡變幻又變幻,飛旋又飛旋,似乎再一次重現,卻又遙遠而不可捉摸。
他突然心中一酸,竟有些悲苦。
突然王座上破聲一喝,道:“賊子敢爾──!”
聲如破刃,當頭一棒!
幻境登時破滅,如夢初醒般抬起頭,只剩一聲長笑,一片彩綾在殿門外飄然遠去。只聽那人曼聲吟道:“莊生曉夢迷蝴蝶──”
聲音中,卻無限寂寥。
第124章 扼殺
樓傾城蜷在獸王懷裡作梨花弱柳狀,見走了瀟湘依舊,在心裡暗哼一聲。那獸王垂下眼來,將他摟緊,道:“若雲小寶貝,嚇著了沒有?”
樓傾城在心裡結實的翻了個白眼,低頭啜泣道:“若雲…若雲以為自己要去了……不能服侍王上了……”
那獸王大笑,輕拍他的肩,道:“若雲無須擔憂,就憑他,也想在獸族逞威?”
樓傾城輕拭眼角,嬌聲道:“王上──”
獸王愛極他嬌模樣,伏身在粉頰上連香了幾下,道:“寶貝兒乖,本王晚上回去疼你……”
樓傾城聽見這話,卻揚了揚眉。
這幾日他從一個獸王手裡到了另一個獸王手裡,除了知道他們的確不是一個人之外,也沒有探得什麼。他們對他都是極盡寵愛,呢溺十分,只是卻從沒一人向他作出肉體上的要求,以至於他十分奇怪,暗中揣摩自己是不是漏了餡。此刻瀟湘依舊一走,獸王便說出了這句話,看來在臥底確定之前,他也在範圍之內呢。
那麼現在,又是否真正不懷疑他了呢?
樓傾城一面陪著獸王溫言款語,一面腦子轉的飛快,眼看下面會議又再開始,獸王突然在他小鼻子上捏了下,笑道:“小寶貝,先回去如何,萬一餓壞了,我可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