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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抽嘴角,葉焚林看向長孫溯的眼神危險極了:“你那個腦袋裡裝的一半是水一半是麵粉嗎?”
搖一搖就變成了漿糊!
長孫溯當然不這麼覺得,他還覺得自己敏銳得很呢,僅僅只憑几句話就推測出來葉焚林在和他失散之後,肯定是和聶靖澄見過面,還可能相處過不算短的一段時間,根本就不是那種腦子不裝事的人。
“你想太多了!”葉焚林不想和他爭辯。
因為長孫溯的特殊性,葉焚林對他的容忍度比一般人要高,但這個高也是有限度的。他不想失去這麼合心意的宿敵,最好的辦法就是儘量少在這種情況下和他起衝突,等到雙方都冷靜了再說別的。
反正這一趟雪山之行,長孫溯算是必不可少的存在,葉焚林還有的是時間和他掰扯。
拂袖而去,葉焚林走得萬分乾脆,長孫溯在後面看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就是一陣憋悶,心想這一切八成都是聶靖澄的錯。
要不是聶靖澄和鄒宇涵說了什麼,那個腦子格外簡單的鄒宇涵也不至於來招惹葉焚林。他不招惹葉焚林,葉焚林就不會和他生氣,導致現在拂袖而去。
聶靖澄簡直是他見過的最不要臉的修士!
在這個時候已經忘記曾經被他冠以這個稱號的棲霞宗,長孫溯覺得自己想的簡直有道理極了。
反正千錯萬錯都是聶靖澄的錯,葉焚林是沒有半點不對的。
就算有……小王子是要寵著的,有什麼毛病嗎?
嘆口氣,長孫溯收拾了一下心情,帶著其他隊友一起清點物資,准第二天就踏上去煙雪山脈的路。
有長孫溯勞心勞力,即使葉焚林當了整整一天甩手掌柜,事情也是進行得井井有條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準時上路了。
葉焚林來到海城的方式有些傳奇,他在這裡做的事情也不普通,所以他離開的時候,還有一些別有用心的商戶前來相送,好話說盡也沒得到葉焚林一個肯定的答覆,倒是被長孫溯狠狠瞪了一頓。
可能是門派關係,長孫溯結丹之後,身上的血氣比以前要濃厚很多,凶煞的感覺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能讓人心底發寒。相較之下,手中人命比較少的葉焚林,就是純粹堅定的劍意更濃一些,在某些人眼中也更加無害一些,怕他的人要少得多。
有長孫溯壓陣,葉焚林也少了點辛苦,只管咬定一句話:“有些事情貧道不能自專,還要問過師門長輩。”
修士們心懷遺憾地散去了,臨走還在琢磨,若是長孫溯不在場,他們可能會從葉焚林口中逼問出一點什麼來。
長孫溯:經驗主義害死人,他比我要可怕多了,危險等級至少高兩個。
葉焚林:我不是針對誰,我是針對你們所有人。你們,全是辣雞。
那些接觸他們少的修士想得太簡單了。煞氣沖天的長孫溯再加上傲氣爆表的葉焚林,這個經過精挑細選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團隊中,沒有一個人敢在他們面前當刺頭的。
被這兩個人收拾,那滋味可不好受。
可能是葉焚林這支隊伍看起來就不一般,裡面絕大多數成員是劍修,完全是肉眼可見的戰鬥力爆表,有些同路的商隊就動了心思,前來邀請葉焚林他們賺個外快。
“價錢好商量。”
出面和葉焚林商議的是某一支商隊中的領頭,長得又胖又矮,一看就知道常年養尊處優,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修煉過了,修為相當虛浮。
然而就是如此,這個胖子老闆在看到葉焚林的時候,竟然還敢露出垂涎的神色,也不知道該說他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薰心。
葉焚林還沒怎麼樣,長孫溯首先被這個不長眼的傢伙的眼神弄得萬分火大。
他倒是想直接出售教訓這個蠢貨,但是之前單方面的爭吵讓長孫溯現在有點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這可以稱得上是唯一的好友因此棄他而去,一口氣憋在心裡相當難受。
葉焚林瞟了眼為他惱怒的長孫溯,倒是有點欣慰自己這個宿敵的正直,隨後眼神轉到商隊老闆的身上,就重新變得冷漠:“沒時間,慢走不送。”
葉焚林就是他們這個小團隊中的核心,既然葉焚林已經明確的表示了不歡迎,就算身為隊員的法修有多麼想要去掙這個外快,也不敢反駁葉焚林的話,只能在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
長孫溯注意到了他隱藏得還算不錯的不滿,心中警惕起來,將這個人放在了重點觀察的名單上,暗中提醒葉焚林要小心。
葉焚林當然知道這個法修心眼不大,但這個人有特殊的用途,對於長孫溯的提醒他放在了心上,卻沒有直接將法修踢出團隊。
他需要一個正經的理由,來給純陽補充“新鮮血液”。
這個法修說實話有一手好的破禁能力,也的確算是正當理由上的不可或缺,長孫溯不知道葉焚林的算計,看葉焚林無動於衷,只好告訴自己多注意一點,隨後便和攆走了商隊老闆的葉焚林坐在一起說起了話。
葉焚林觸摸到了長孫溯內心最柔軟的一個角落,這讓長孫溯在認同他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對他傾訴的欲|望。可是長孫溯不知道該和葉焚林說些什麼,坐在他身邊半天才把純陽秘境拿出來說事,很真誠地讚美了一下那裡的出塵。
正等著長孫溯道歉的葉焚林:……我褲子都脫了你就跟我說這個?
其實長孫溯要是不提純陽的山門還好,他一提山門,葉焚林就想起那個被他拿來施展盾舞的葫蘆雕塑,想起被他盾盾盾了一臉的仇恨。
新仇舊恨之下,葉焚林對於長孫溯的讚美只能給予兩個字:“呵呵。”
長孫溯: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一股嘲諷迎面撲來。
兩個人靜默了一會兒,長孫溯才終於放棄了尋找話題,直白道:“元和劍派之事,我很抱歉。這是我們長孫家欠下的因果,我會償還的。”
葉焚林乍然聽他這麼說,還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長孫溯已經從蒼元秘境的殘魂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確定了當年的陣法傳承是被長孫家取走了。雖然殘魂和葉焚林都說元和劍派赴死是因為魔修,但長孫溯打心裡認為這裡面還有長孫家的原因,元和劍派必然是因為之前的傳言而替長孫家背了鍋,內憂外患之下才不得不選擇了如此做法。
只有這樣,元和劍派的自取滅亡才更說得通。
沒有誰比葉焚林更清楚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情,他看著長孫溯,斬釘截鐵道:“沒這回事,你想太多了。這和你們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用自責。”
長孫溯搖搖頭,他並沒有自責。或者說他並沒有對元和劍派自責,他只是對葉焚林自責而已。
葉焚林是那麼想要找到他的師門故舊,可由於他們長孫家的關係,他再也不能實現這樣的願望,長孫溯只要想起來,就為葉焚林心疼。
他自己就失去了家人,他清楚那種想要家人在身邊的感覺。
“我會幫你。”長孫溯強調道。
葉焚林也很固執道:“這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你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那並不是我的家人,懂嗎?”
這就是撒謊的壞處了。
往往撒了一個謊,就需要用很多謊來圓。
從一開始,葉焚林也可以選擇不撒謊,把純陽當做一個新建立的門派推出,畢竟有秘境阻隔,純陽的安全係數還是相對較高的。
可是葉焚林沒有這麼做,起碼在他眼裡,他是不能這麼做的。
純陽上下,除了他,只有一個華清源有意識。
這是多麼令人細思恐極的一件事情。
整個門派有無數人在活動,可他們的行為卻是相對機械的,好像無數的人偶,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在運行。
身處其中的人,能看到自己熟悉的一張張臉——掌門李忘生、靈虛子上官博玉、清虛子於睿、紫虛子祁進、金虛子卓鳳鳴——卻感受不到他們任何身為活人的徵兆,這是何等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更何況,這在純陽還不是特例,而是整個門派上下都是如此。
要不是葉焚林打小就是自己帶大了自己,心志堅定異常,恐怕在最開始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心理狀態就會飛速崩壞。
這樣的純陽,根本不適合用正常的方法去發展。
於是早就做好粉身碎骨打算的葉焚林,決定用這樣的方式欺騙世人——在發現自己的猜測是真的之後。
難道他把謝丹和那個散修帶回去,就真的只是簡單地帶了兩個苦力回去?
若是如此,謝丹冒頭的時候,他又何必驚喜?
別以為他沒注意到論劍峰消失的那一個面孔,走遍了純陽上下,他要只是布置了一下陣法,那他真是白長這麼大了!
心中早有打算,並不準備把長孫溯牽扯進來,葉焚林伸直了一雙腿,在深夜躍動的火光中語氣清淡道:“我純陽上下有七脈,但最初,卻只有純陽六子,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