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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垂直著,細細的微風吹拂著這片草叢和那一株花,沙啦沙啦地作響。
間七將頭湊到傅央邊上,看得有點入迷,一片綠油油的雜草撥開後竟然就看到這株白的耀眼的梔子花。
它開得很好,“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這株也是一樣。
間七側過臉來,挪開捂著的手,抱住傅央的脖子,剛想和她說什麼,就聽到了腳步聲,是有其他人來了。
傅央收回雙手,將草叢恢復原樣後,背靠花壇邊沿,反身坐下,並將間七也拉了下來。雖然狗尾巴草加花壇的高度恰好可以遮住兩人,但以防萬一,傅央還是示意間七也坐下,並且幫她捂住了嘴。
傅央就半擁著間七,頭枕著壇沿,抬頭看著天空想著,就這樣吧,接下來就正式上戲了。
“小子,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上道兒,點火啊。”這是龔三的聲音。
“嘭!哥,哥!消消氣,不要和院長計較啦。”打火機的聲音和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
“臭小子,你哪邊的?”龔三叼著煙,狠狠地拍了他小弟的腦瓜。
“哎痛,龔哥,當然是您這邊的。”
“呼”龔三吐出一個煙圈。
“小子,晚上叫個閨女到我那屋子去。這死老太婆越管越寬,現在還不讓人抽菸了!我倒要看看,我玩個閨女她敢不敢管。”龔三說著,慢慢也不生氣了,反而期待起今晚的消遣。
間七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的那個夜晚,渾身一震,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又要見死不救嗎?傅央感受到間七的變化,一隻手輕怕著她的肩,另一隻手實實地捂著她的嘴,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啊。
“今天晚上?”聲音有點猶豫,他還是有點怕院長的。
“慫什麼,就今晚。老子還怕她?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有龔三在,就一群女人能幹什麼事?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趕我走,哼。”
“好嘞,龔哥!”
“記得啊,要15歲以上的。”龔三說著他的唯一底線,吩咐道。
“龔哥,間七那孩子您看得上不?我剛剛聽院長絮絮叨叨地說要給她準備禮物,說是剛好明天15周歲了。我們正好也給她準備準備禮物,嘿嘿。”
…… …… ……
間七的身體已經渾身顫抖了,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上一秒的愧疚,無力,蕩然無存。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偏偏要是自己。
龔三,你這人渣!間七心裡一個勁地罵著龔三,眼淚也一個勁地流。
間七的眼淚流了很多,一直流到了傅央的手心,有點涼,卻使傅央心裡一片滾燙。
傅央聽著腳步聲慢慢離開後,便鬆開了捂著間七的那隻手。
“不要怕。”傅央在間七耳邊輕輕說著。
間七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一般,撲著抱住傅央,嚎啕大哭,“怎麼辦?央央,我要怎麼辦才好?”
傅央虛摟著間七,雙手輕輕撫摸著背,安撫著她的情緒,“事情還有轉機,不要怕。”
“可是,那是龔三啊,我們親眼看到過他幹得那些齷齪事。”間七很怕,怕得是未知。她不知道晚上迎接她的將是什麼。幾年前的那晚,她們只是聽到了那個女孩的聲音,一直在喊著痛,痛,痛。
“可是我們在孤兒院裡,就不可能逃出去的。”傅央將頭靠在間七的脖頸,眼神溫柔。
是啊,間七絕望地想著。但是,如果離開孤兒院呢,如果離開了,就不會有事了。
“我們逃走吧。傅央,你認得路,我們離開孤兒院好不好。央央,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間七哭得眼睛通紅,臉頰上已經全是淚水了,固執地看著傅央。
傅央歪了歪頭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幫間七擦掉淚水了,這個樣子的間七,讓她心生愉悅。
“可以,可是出去之後怎麼辦?”間七你看,我知道你會逃的啊,我那麼了解你,傅央想。
“先逃出去再說,我們回去收拾東西。”間七站起來,隨便抹了一把臉,再自己將眼眶邊的淚水擦乾淨,就將傅央從地上拉起來。
“我們要準備錢,之前打工的錢正好存著,還有衣服,還有……什麼?”間七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手拉著傅央快速地走,像是害怕被傅央甩開,握得很緊。
傅央扯了扯間七握著的手,間七顫抖了一下,轉身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問道, “怎麼了?”
傅央特意抽出那隻被牽著的手,看著間七突然惶恐的神色,指向前方的走廊,“前面有人。”傅央說道。
間七眨了眨漫出淚水的眼睛,一隻手捂住嘴巴表示不會說話了,另一隻手向傅央伸著,意思不言而喻。間七就怕傅央拒絕她。
傅央突然發現,她很喜歡看到間七現在這個樣子,惶恐,無措,害怕被拋棄。讓她想起了那一段黑暗的日子。
傅央仔細觀察著間七的表情,拂開她伸出的手,看著她驚恐留下淚的表情,確定道,她很喜歡這個樣子的間七。
傅央走近間七,抱住了她,摸著她的頭,親聲說道,“不要哭了,我在這兒呢!”
“喲,間七這是怎麼了?哭了?”之前走廊邊上的人,已經走近了,看著間七通紅的眼眶,好奇地問道。
傅央拍著顫抖的間七,安撫著“明天她生日,沒給她準備禮物,鬧脾氣了。”
“要我說啊,間七你就是太矯情,也就傅央受得了你。”那人笑著說道,有股挑釁的意味。
傅央笑笑不再理會他了。以前會和他吵架的間七,也趴在傅央懷裡不想理他。
那人覺得無趣,就走了。
“才沒有,我不矯情,也不會跟央央鬧脾氣,央央的禮物我也很喜歡。”間七看見他走遠了,才小聲反駁著,回抱傅央的雙手緊拽著傅央的衣服。
現在的間七什麼都怕,怕別人發現她的不正常,怕不能成功逃出去,但最怕的還是傅央覺得她是個累贅。
傅央和間七回到了她們的屋子,將門栓反鎖上,就開始迅速地收拾起來。
畢竟上過學,書包還是有的,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個挺大的手工布袋,一人一個。
幸好現在是夏天,衣服不會很多,裝了兩套也就占了半個包。
然後就是錢了。孤兒院的孩子出去讀書,都是可以去打工的,學校也還有補貼。但是補貼是上交給院長的,而打工賺來的錢卻是她們自己的。
一共九年制的義務教育,而傅央和間七在13,12歲的時候,就開始打工,也不是什麼重活兒,都是些串串珠子,折摺紙盒,翻疊衣服類似的小玩意兒。
南方這邊輕工業挺多,一些零散的工作機會也就多。這幾年,這種按量算的工作一直很受老人和小孩的歡迎,但相對的工資也不是很多,再減去這三年零零散散花掉的小錢,每人也只剩下兩千多一點了。
將存錢罐里的錢全部倒出來,零錢好好的裹在衣服裡面,而零散的紙錢則藏在衣服的暗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