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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雙笑了,反問他道:“沒走到那裡,你怎麼能確定是條死路?”
“不是所有的事一定要鑑定之後才能證實它是否存在,所有的選擇都取決於人心。”
“最重情是人心,最不可靠的也是人心。”
君寒垂首不語。
左右話已經說完說透,顏雙陪著他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了。
“哥哥,家裡人向來都是希望你好的。”
這話是肺腑之言。
這些年來,君寒故作瀟灑,他的父母親及兄弟姐妹,心裡也不見得比他好過多少。
隔日下午,蕭亦挑了時間去君府找十四,卻被告知十四前些天受委託出城,還沒有要回來的迅息。
蕭亦呆了呆,第一反應竟是:顏雙怎麼沒跟他說起這件事?
明面上,他是仆,顏雙是主,這些比較私人的瑣事顏雙合該不與他說,她也沒必要為一個並非十分倚重的手下人打聽這些,但事實上,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們二人多少有些朋友上的情誼,顏雙素來又是個細心體貼的人,知道他與十四有同伴之情,怎麼說都會提醒一二。
可顏雙對此閉口不談,著實有些怪異。
蕭亦心中詫異,也未多想,只道十四不在,那等他回來後再來君府尋他也是一樣的,現下得了空,正好去茶家找阿九敘敘舊。
這邊剛出門,轉到大路上,蕭亦的眼睛就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白衣素淨,墨發束起,頭戴玉冠,長身玉立,隨便往哪一站,都自有一種風流。
他一派從容之色,一雙眼睛望過來,淡然無波,蕭亦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催促——似乎他已經在此等了很久。
那一刻,蕭亦恍然大悟,顏雙不與他說十四外出的消息,便是存了讓他與君寒會面的苦心。
顏雙回到平洛後,要說最掛心的便是君寒與蕭亦這筆陳年爛帳,她為此付出的心力,蕭亦還未見識多少,也因為這樣的情義無法對她生出怨怪之心來。
傍晚時分,蕭亦回到禾家,還未理清今天下午所發生的一切,顏雙就得到了消息,然後過來打趣他:“見過我哥了嗎?”
蕭亦點點頭道:“見過了。”
“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蕭亦頓了頓,似乎憶起了什麼尷尬的事,補充道,“也沒什麼好說的。”
聽罷這話,顏雙笑了笑,說:“畢竟你們很久不見了,因為有陌生感,一時還放不開吧。”
蕭亦覺得是有這個原因,但是他想了想,沒點頭,因為實際上的情況還是比較複雜的,他本人也說不清。
“其實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顏雙換了語氣說,臉上顯得有點憂心忡忡。
見此,蕭亦也換上認真的神色道:“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是關於我哥的。”顏雙苦笑道,“你今天也見到他了,氣色著實不太好,雖然他看起來不像個有事人,但一家人,哪能看不出他是在逞強。”
顏雙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次遇刺……舅母跟我說了,我哥他在平洛的形勢實際不太好,早年鋒芒畢露,得罪了太多人,近些年舅舅也逐漸退下來了……”
“所以,我們一致認為讓他找個安靜的地方休養一段時間比較好。他太累了,這些年卻從沒休息過。趁這個時間出去可以迴避朝廷的爭端,捏著這個理由到時也好回來。”顏雙直視蕭亦的雙眼,說道,“我們想讓你陪同他一起去。”
“去……是哪裡?”蕭亦愣住了。
“梁州,在那有個引進溫泉水的莊子,正好放鬆放鬆。”顏雙道。
溫泉養生,這法子不錯,可是——
為什麼……是我?蕭亦有些懷疑地看著顏雙。
顏雙卻笑起來,直言不諱:“沒錯,我讓你跟著去,的確是存了私心。但我敢說,你很需要這個機會。”
蕭亦問:“什麼機會?”
顏雙說:“看清你自己的心的機會。”
蕭亦下意識想反駁,說他根本沒有他們所認為的那種情感。但顏雙跟她大哥一樣,看起來柔軟,骨子裡卻十分強勢,說一不二,退一步說,顏雙早把他看得透透的,在她跟前找理由找藉口,不異於無用功。
而且,放下激動仔細想想,這確實讓人難以拒絕。
兩個互相戀慕的人之間的曖昧是美好的,甚至是甜蜜的,但如果只是單方面的思慕,曖昧則讓人痛苦,又難以放手,畫地為牢,自己走不出去,別人也進不來。
解鈴還須繫鈴人,顏雙這做法比之從前要高明許多。
“我覺得自己很堅定。”蕭亦忍不住說道,並不是嘲笑誰的痴情,只是陳述世間的普遍真理,“對我來說,他太遙遠了。”
顏雙微笑道:“所以這也是給他一個看清你的心的機會。”
蕭亦看著她,不說話。
她的眼裡寫著誠懇和執拗,“你不會拒絕是嗎?”
“……是。”蕭亦說,“我會給他機會。”
讓他看清,這世間的情愛,是多麼無聊,有人苦苦執著一生,到頭來一場空,而有的人,走遍天下也遇不見會讓其產生想要廝守一生願望的人。
人之一生,有那麼多可以追求的東西,又何必拘泥於兒女私情?各自後退一步,未必不是另一片海闊天空。
得到了蕭亦的回應,顏雙像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眉目間都滿含笑意,說話的語調也顯得輕快起來,“你放心,不會只有你一個人,我安排了雨鈴和你一起去,舅母那邊的意思也是要多加幾個人。”
“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目前的設定是再次相遇的兩年後,也就是君寒28,蕭亦19。
第3章 第三章 啟程
讓蕭亦陪同君寒去梁州是顏雙和君老夫人連夜長談的結果,此事君老將軍知情,還頗為支持,而作為君府的另一位大家長,君寒自然也聽到了風聲,而且顏雙他們並沒有想瞞著他什麼,此一箭雙鵰之計一出,就托人來問了他的意思。
說“詢問”似乎也不太恰當,但被告知此事後,君寒也沒有很明確的反對,如此一來,所有人便都默認他應了。
得到了蕭亦的首肯,這大計就成了一半,顏雙喜上眉梢,沒顧得上通知其他人,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君府面見君寒,邀功道:
“哥哥,他答應了。”
君寒臉上毫無驚訝之色,只嘆道:“他還是一如既往,不懂得拒絕別人。”
顏雙笑了,“你別說你不喜歡他這個弱點。”
君寒道:“有喜歡,自然就有厭惡。”
顏雙懶得與他扯這些,便道:“那你自己去教吧。我去找舅母他們說一說,也好安排接下來的瑣事。”
“有勞。”
顏雙一愣,懷著奇妙的心情哼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走了。
出於某種奇怪的顧慮,直到出發日之前,蕭亦都未曾見過君寒。
顏雙好幾次去君家,都隱晦地問他要不要隨行,蕭亦都拒絕了。跟在顏雙後面去君家,勢必會見到一家子的君家人。
當初他剛入君府時,君家對他挺好的,尤其是君老夫人,甚至親自對他表達了善意。可今時不同往日,當初的他只不過是君寒年少輕狂找來的一個玩意兒,君老夫人向來寵愛兒子,偏君寒做事總留幾分真心,做戲做全套,她也不能壞了君寒的計劃,而那一番舉動未償沒有補償、安撫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