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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赦只丟給他一句話:“不是請趙大人牛大人一齊作證、你不管此事了但憑我們做主麼?”

    賈珍急道:“那也不能讓大妹子去管啊!她是女人!”

    賈赦道:“什么女人!她出家了,如今非男非女。”

    賈珍一噎,旋即又說:“老祖宗豈能答應。”

    “此事便是她命我們做的。”

    賈珍愣了。

    賈赦擺了擺手:“就這麼定了,我忙著呢。”

    賈珍急了:“族裡人豈能答應!”

    賈赦哼道:“他們算老幾?有本事別來家學念書。”

    賈珍無奈,只得又去賈政處尋他。這回更頭疼,賈政子曰詩云了一番,聽得他耳朵都麻了也不曾聽懂賈政想說什麼,乾脆撂挑子不管了,憑他們鬧去!

    數日後,賈元春一身淄衣乘著小馬車到了賈氏家學,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並四個粗壯的婆子。

    賈代儒因生了悶氣在家中裝病,唯有賈瑞在此主持。家學裡頭許多學生都沒來,來的少數是預備了些刁鑽的麻煩好尋這個尼姑取樂的,多數是因想瞧瞧榮國府的大姑娘長什麼模樣來的,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元春進門一霎那,整個學堂立時安靜了,從賈瑞到眾學童齊齊抽氣。

    此女正在二十多歲的年紀,素顏無妝、一身淄衣、又是帶髮修行,愈發顯得眉目婉轉、齒白唇紅、青絲如墨、神情又端莊肅穆,整個人仿佛是一尊玉雕冰刻的菩薩像。

    元春根本沒想到,她預備下的許多手段壓根兒沒用上,單單露了個面,就將一屋子的學童收服了。

    她遂打發人回榮國府讓賈環替她尋訪兩位有真才實學的先生,賈環轉身將此事盤給龔三亦。龔三亦一直在探聽元春之事,遂特尋了兩位有實學先生,年歲俱在三十出頭,容貌都還不錯;其中一位魏先生因家中貧寒不曾娶妻,另一位黃先生喪偶數年獨子夭折。又煩了賈璉出馬邀請他二人到賈氏宗學教書,束修自然比別家高些。此二人聽聞“實在沒有旁的法子了,煩勞已出家的大姑娘暫理家學”,都搖頭相勸,暗自打算只待自己整頓好了學堂事物便將那老尼姑打發回庵中去;誰知一見元春俱是痴了,再也不提一字。

    元春定下每日辰時上學,還道:“宮中皇子卯時就念書了。”又命學裡預備下茶水點心,再不許學童從家裡帶點心來,恐他們攀比。金玉富貴配飾皆不得入學堂。賈琮又替她出了個主意:念書念的極好的學裡給獎學金、半年評一次;家中貧寒然而念書還不錯的學裡給助學金。至於外頭附學的那些,若是不用功只來閒混的便不用來了。元春自己也時常解答學童疑問,皆能說清釋明,故此她一來學童們便圍著她轉。起初那兩位先生只當她只是個美貌的尼姑,待聽了幾番話之後才明白此女高才不在自己之下,愈發敬重了。

    賈氏宗學之風頓時為之一變。元春曾對鏡自嘲:這張臉在宮中無用、在王府無用,竟是到了學堂裡頭派上了用場。

    賈代儒一心在家裡等著眾人苦著喊著求他回家學去統領諸事,等了一個多月沒人搭理他,賈瑞還日日狗腿子似的替那賈氏車前馬後,竟是當真氣病了。

    另一頭,趙承在寧國府審遍了下人並作法事的道士皆沒有線索,煩得很。偏這一日他偶聽寧國府有人在閒聊,什麼“復仇者聯盟”,頓時如被澆了一盆涼水般清醒了,追著那下人問:“什麼復仇者聯盟?”

    那下人道:“聽聞是一群綠林好漢,專門替人報。仇的——我們家蓉大爺就是著了他們的道。”

    趙承猛然想起來,當日賈蓉被一群戴著西遊記面具的人打了是來報過案的,打他的人就自稱“京都復仇者聯盟”,還說什麼除了姓天家姓的都敢揍。這“復聯”莫非不是人名,而是“復仇者聯盟”之簡化?立時如開了竅一般,去求見賈蓉。

    賈蓉一聽保不齊殺牛繼姚的人便是打自己的人,也顧不得傷還沒好,一五一十細細將當日之事說了一遍。只是他實在不知道多少,說了跟沒說一樣。趙承又煩勞他細細想想可曾送過人什麼綠帽子,賈蓉苦笑道:“趙大人,小弟素愛眠花宿柳,本是個風流場中的行家,哪裡記得那許多。”因細細思忖了半日,列出許多他這幾個月常常往來的女子。趙承便拿了那單子命手下人一個個去查。因那些多半是粉頭暗娼,實在什麼也查不出來。

    委實沒法子了,他又去問牛繼宗:“牛大人且再細細想想,令弟當真沒有仇人麼?”

    牛繼宗苦笑道:“舍弟不過一紈絝,豈能沒有仇人?只是都已抹平罷了。”

    趙承道:“不如細細列出來,咱們再查查?”

    牛繼宗對這個弟弟頭疼得緊,平素極少過問,也不知道他得罪過什麼人,只得命他身邊的幾個心腹去想。

    趙承拿了這個單子一瞧便瞧見了蔣子容。他因前些日子方從賈蓉口中聽得這個名字,便是當日賈蓉被打的時候與他在一處的紈絝。因知道這位也是高門子弟,並不聲張,只命牛繼姚的心腹一個個從頭細說恩怨。待聽得“那蔣家小爺的哥哥不依不饒,乃是我們家與他們家長房聯手費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去的”,心中已猜了個多半。回到衙門立時命人細查,很快便打探出蔣子容的不對勁來。

    牛繼姚與他有殺弟之仇、曾在市井打聽“京都復仇者聯盟”、後來忽然不打聽了——保不齊便是得了信兒。他前陣子又曾變賣古董產業,牛繼姚死後他立時改去從前的紈絝模樣浪子回頭了!還有人比他更可疑的麼?買兇。殺人一脈下來清清楚楚。

    只是他又頭疼了。鎮國府他惹不起,平原侯府哪裡就惹得起了?縱然這兩家自有高低,憑誰想碾死他區區一個六品小官皆是一根手指頭的事兒。再者,他又沒有證據,哪裡就能平白無故去審問蔣子容這等高門子弟的?不禁愁得滿腔怨氣。

    偏這會子有人來報,說是寧國府來了一位小丫鬟,指名要單見趙老爺一個人。趙承雖百般費解,也忙請那丫鬟進來。

    這個小丫頭不過十三四歲,眉目平和,穩穩重重向他磕了一個頭,道:“請大人恕奴婢無禮,奴婢得了主子之命,有話只能單說給大人一個聽。”

    趙承見她極為沉得住氣,不由得心中暗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寧國府雖不堪的很,終究還是有根基的,這小丫頭都頗為大氣。忙命眾人都撤下。

    那小丫頭道:“我是寧國府小蓉大奶奶身邊的。我主子打發我來向大人回一件事。”

    趙承問何事。

    “她疑心前些日子打我們大爺的是西府的人。”

    趙承先是一愣,又頓覺烏雲蓋頂!鎮國府寧國府平原侯府已是夠頭疼的,莫非還要加上榮國府不成?愁了會子,有氣無力的問:“你們奶奶為何疑心他們府里?”

    那小丫頭道:“前些日子西府里的老太太有意替他們家二老爺納一房好人家出身的姨娘,我們大爺因與他們府里幾位小爺有怨,替命我們奶奶向他們老太太舉薦了我們府里太太娘家繼母從前夫處帶來的兩位小姨娘。那兩位小姨娘與我們府里的兩位爺皆不甚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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