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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神盾局聚會,賈琮將龔鯤之事說了,他們幾個倒是都不吃驚。又問劉豐可願意跟龔鯤學習,劉豐當即點了頭。
賈環笑學著戲裡的模樣拱手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一樁生意沒做,謀士倒是得了兩個。”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因趁勢將當日林黛玉“合縱”之謀說給他們兩個聽。劉豐小溪念的書不多,皆不甚明白;他們三個便細細解釋了。
吳小溪不禁贊道:“你們竟已是謀算過聖人老聖人一回了!”
賈琮哼道:“我有仇必報!誰讓他們坑林姑父來著。”
吳小溪愁道:“劉豐也有處念書了,我呢?”
賈琮一聽這也委實是個事兒,因思忖道:“蘇老頭定是不能收女弟子的、林姐姐又在那深宅內院。你若不計較什麼男女大妨,我去問問翼之可願意連你一道教?橫豎你還小呢。”
吳小溪忙說:“我又不是什麼公侯小姐,計較那些子作甚。依著她們那般出門定須乘車坐轎的,集市上都沒有女人做買賣了。”
賈琮點點頭。
當晚他便使人將龔鯤請到榮國府來,二人閉了門在屋裡密議了足有兩個時辰。
賈琮乃先將“合縱”之謀都告訴了他。龔鯤聞言也不禁驚了半日,連嘆“不敢小覷女子”。因說:“近日諸位王爺確實忽然交往密切了起來。從怡紅院一位客人那兒得來的信兒,四王爺原先把持的幾條商道已近日已有七王爺加入。可知四、六、七這三位爺已經合縱上了。”
賈琮得意道:“我林家先生本是天上的神仙呢。”
龔鯤知道他極敬重林姑娘,只當沒聽見,又說了些外頭的事。末了才道:“想來三爺讓我賣那娘娘省親的消息,也是誠心拉人搶聖人生意的罷?今日我已經賣了第一個出去了。”
賈琮忙問:“多少錢?”
龔鯤道:“三萬兩白銀。”
賈琮嚇了一跳:“沒搞錯!那麼多。”
龔鯤道:“並不多。他這會子著手預備著,來日賺的豈止翻十倍?只怕百倍都有。只是錢還沒到手。他本想立時就給的,我沒收,讓他等旨意下來才給。”
賈琮點頭道:“若做成了這撥生意,他定指望來日還有旁的消息給他,想來不會賴帳的。”
龔鯤笑問:“三爺會怕他賴帳嗎?”
賈琮一想,可不是麼?自己本來就預備來日專做幫人抱打不平的生意,怕什麼也不能怕這個。遂也笑道:“不怕。”因趁勢將“神盾局”告訴了他,又問他可能連吳小溪一道兒接手教了。
龔鯤自然一口應了,道:“三爺果然已有謀劃。只是,手邊的人太少。”
賈琮微笑道:“不急。我二哥最不愛去城南大宅,平日也極少見諸位親兵叔叔,我爹從沒因此罵過他或是逼著他過去。前兒我跟我爹回稟你的事兒,他也沒反對。”他懶懶的搖了搖手指頭,“怡紅院、鏢局、馬行,這幾樣大約來日會歸我管。”
龔鯤忽然問他:“三爺,你使那合縱之計,當真只為了替林大人出氣麼?”
賈琮怔了怔,不明其意,只得正色道:“是。我只為了替林姑父出氣。”
龔鯤道:“只怕三爺日後有數不清的氣可出了。單單能幫著三爺一道出氣,我就沒白跟著你混這麼一路。”因向他深施一禮。
賈琮苦笑道:“別成日禮來禮去的,多麻煩。”
龔鯤道:“此禮乃是相謝三爺尋司徒硠父子麻煩,莫忘了,我四叔公一家子都死在他們手裡。”
賈琮這才想起那個假詹峰真太子太保來,不禁惆悵道:“天下人俱為帝王所有,每每奪嫡之爭,不知冤死多少無辜。”
龔鯤負手窗前,久久無言。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話說翰林院眾人都以為“糾先生”的主意頗妙,且細緻縝密,件件想到了,依著那立項書照做極容易,故此事不多時便安排下去了,前後共需三日功夫。各位翰林都盼著自家的兒孫弟子屆時能大放異彩給同僚們瞧瞧,個個回家吹鬍子瞪眼睛令他們好生預備著。蘇錚也不例外,恨不得幾個弟子立時成了天才,將三人折磨得頗慘。
到了往翰林院去整理書籍的第一日,三人早早先去了蘇錚家。
蘇錚之子在外為官,身邊唯有一個小孫女兒為伴,故只帶著他們過去。老頭一見弟子們便笑了,夸道:“好!”
原來三人都穿著極尋常的半舊布襖,不露半點金玉富貴;腰間也只垂著三個素色荷包,分別繡著歲寒三友,乃是他們親去求各自的姐姐所做;頭上扎著儒生巾,活脫脫三個謙遜誠實的小童生。
賈琮與賈環商議好了,他二人都在麼兒身後裝背景,只管裝憨賣萌,幹活也陪著麼兒一道。二人一左一右的大聲與蘇錚咬耳朵,讓他與翰林院各位大人炫耀的時候將麼兒推在前頭。麼兒在旁啼笑皆非,蘇錚連聲答應。師徒四人一道上了馬車,蘇錚一路叮囑來叮囑去,偏這些叮囑他已經說過無數回了,賈琮強忍著不去捂耳朵。終於熬到了翰林院,三個孩子都有頗有幾分解脫。
翰林院今兒人極多,到處是捋著鬍鬚的翰林大人與彬彬有禮的年輕學子,如賈琮賈環這個年齡的極少,麼兒都算是小的了。賈琮見了先笑道:“沒壓力了,他們都比我大!”
蘇錚才來得及瞪了他一眼,還沒說話,只聽旁邊有人喊:“蘇大人!”忙轉身看過去,只見另一位老頭也領著三個年輕人含笑走到身旁來,忙拱手:“陳大人!”二人便寒暄上了。不多時麼兒便被拎出去與對面那三個打躬作揖,賈琮賈環只跟在後頭拱拱手做小跟班模樣,清閒的緊。遂在一眾寒暄行禮中慢慢踱進了裡頭。
今日賈琮本欲低調行事,可惜天不隨人意,他管不住嘴。放眼過去,諸位義工大都穿著極好新袍子,各色華服比比皆是,半舊衣裳的沒幾個,故他們幾個反而頗為顯眼。有個穿烏雲豹氅衣的少年瞧見他們,成心走了過來,立在賈琮身邊咳嗽了一聲,重重鄙視了一眼他身上的襖子,拿起腳來不屑的離開。賈琮忙撣了撣衣衫,動作誇張的緊。
賈環與他熟識多年,知他必有花樣,配合的問:“你做什麼呢?”
賈琮脆聲道:“方才那位兄台拋出極大的一對白眼子,恰砸在我衣裳上,砸的頗重,肩膀肚子都有些疼。”
四周鬨笑聲乍起。
賈環也故作哀嘆道:“那日聽先生說要領我們來翰林院,小子日夜惶恐,唯恐學業不精丟了他老人家顏面。不想在天下最為文采精華之地,頭一回遭白眼竟是因為衣衫簡樸。”
眾人聞言,投向那少年的眼神都愈發不贊成了。
少年面上頗有幾分掛不住,哼道:“瞧你的意思,你竟是個極有才學的了?”
賈琮猜他欲藉機顯才,因不知他深淺,忙拱了拱手:“這位兄台,敢問貴庚?”那少年啞然。他怕有十三四歲了,好意思跟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比才學麼?不由得滿面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