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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磐本來就盤算這個呢!見他歡喜,反倒繃著臉道:“孤若說不能呢?”
賈琮趕忙給他作了個揖:“王爺何須拘泥於男女?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男人女人,能贏戰爭的就是人才。昔年諸葛亮打仗,不少主意是他媳婦黃月英出的。”
司徒磐哈哈大笑:“罷了罷了。她既有才學、不嫌營中苦,跟著去便是。但凡賈維斯能打勝仗,她是做夫人是做軍師與本王無干。”
賈琮一躬到地:“多謝王爺!王爺英明!”嘴角忍不住一直往上咧。司徒磐瞧他歡喜,心裡也歡喜的緊。賈琮忽然想起什麼來,“王爺,這會子既有大仗打,要不要把廬國那個欠了人情的鐘威算上?”
這些年司徒磐把鍾威當個閒棋擱置慣了,聞言猛然想起來:“不錯,他是員猛將。”
賈琮道:“他侄子也不錯,在廬王麾下領兵。廬王知道鍾威本事更大,也曾去鍾家求賢;鍾威倒是個實在人,既答應了王爺,一直不肯答應廬王。”
此事早有探子傳信回京,司徒磐是知道的,不禁點了點頭:“此人信諾。也罷,算上他。”乃又問道,“賈環不曾回京?”
賈琮撇嘴道:“在廬國陪丈母娘過年呢,日日瞧笑話兒。”
“什麼笑話?”
賈琮擠擠眼:“前幾日剛傳了信回來,艷福不淺。” 乃搖頭道,“廬州曾家也是個神奇的人家,怎麼就那麼盼著女兒給人當小老婆呢?”
司徒磐頓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笑道:“他們家本是依著女兒起家的。若非寧太妃得寵過幾年、後又生了一兒一女,哪裡有如今之勢。既得了一回好處,自然盼著再得一回了。”遂放賈琮回座位去了。
馮紫英不知他們說了什麼,過了會子他也想起賈環沒回京,又問一回:“環哥兒不是說住對月的?竟還在廬國?”
“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事。”賈琮道,“幫廬王對付他母親呢。”
馮紫英奇道:“寧太妃性子極好,何以到了那份上?”
賈琮嘆道:“性子好到了極致,比性子不好還麻煩。而且老年人的一旦習慣了什麼,永遠改不了。”遂趁勢吐槽起來。
原來寧太妃數十年慣聽命於娘家,說什麼也改不了。廬王漸漸長成小少年,曾家便刻意讓曾櫝的女兒在他跟前晃來晃去。廬王這些年早明白了——曾家既離不開他又不肯安心當個佐臣。偏礙於親緣,廬王暫拿他們沒法子。他去給寧太妃請安時常能遇見表姐。他那表姐並非不漂亮,對他也極好,然廬王心如明鏡:決計不能娶曾家的女兒。故此煩的緊,頗損心情,身旁的心腹都勸他暫忍一時。
賈環與建安公主到了廬州後,廬王歡喜得眼睛亮晶晶。次日,廬州重臣范誠與賈環出去重遊故地、吃紅酥鯽魚去了,廬王向他姐姐吐了半日苦水。待賈環回來聽了媳婦轉述,忙道:“此事須得解決了,不能忍。廬王才十三歲,日日忍著過日子,忍的還不是仇人是親人,恐怕性子會磨得怪戾,還容易生心理疾病。”
建安公主道:“我母妃這性子怕是扭不動了。”
賈環想了想:“聽聞曾家的女子都不蠢。”
建安公主道:“委實都不蠢。”
賈環道:“那個老二還在當道姑麼?”
建安公主點頭道:“我竟不知她何故要出家,舅舅竟也許了。她本是幾個姐妹中模樣兒最好的,論理說我舅舅怎麼都不該放她去當道姑的。”
賈環笑道:“怕是到這會子她還在哄你舅舅呢。”遂將此女毛遂自薦勾搭鍾珩、實則藉機逃出曾府說了。乃嘆道,“於金玉堆里竟能看得清楚,已是難得。只是鍾珩讓她哄得不輕。”
建安公主啞然失笑:“原來如此!”
賈環道:“人都會替自己著想。曾家只將女兒當貨品買,殊不知人終歸不是貨品,人是會想事兒的。那個替廬王預備的曾姑娘多大了?”
建安公主嘆道:“已經十六了,轉過年去就十七歲。”
賈環擊掌:“好極!這麼大歲數能不著急麼?”
建安公主忙問:“駙馬有何計策?”
賈環笑道:“但凡哄得她自己堅信無論如何嫁不了廬王,她自會想法子脫身的。”
建安公主想了想:“這個倒是不難。”
次日,曾家五姑娘照常去給寧太妃請安,拐出月洞門來可巧她前頭是兩個丫鬟的背影。雖離開了些日子,她依然認得乃建安公主帶進京去的陪嫁。正猶豫要不要喊她們打個招呼,當中一個道:“公主要同太妃說什麼呢?一本正經的,我竟沒見過她那麼硬的臉。”另一個道:“想是與王爺相干的要緊事,橫豎不與咱們奴婢相干。”曾五姑娘心下一動,腳步慢了些。
待那兩個丫鬟進了寧太妃院子,她在門口站了半日方進去。果然見院子裡站滿了下人,想必那母女二人在說體己話呢。曾五姑娘進去廳中請安,建安公主與寧太妃二人齊齊打量了她幾眼,又扮作沒事人一般說話兒。曾五姑娘分明瞧見建安公主眼中露了幾分惋惜。過了會子,她借煮茶之機退了出去。寧太妃的院子她比旁人熟絡,繞了個彎子閃到後頭,從隔壁廂房的側門溜了進去。廂房有門可通正廳,曾五姑娘便立在門旁偷聽。
卻聽建安公主勸道:“五丫頭委實模樣兒好;六丫頭雖小,坯子已有了,哪裡又差了?難道六丫頭會不孝敬母妃麼?御醫說了,男子十八歲之前成親的,比二十歲之後成親的短壽十來年呢。咱們王爺才幾歲?五年、七年後五丫頭都二十多了,難道給王爺娶個老媽子不成。母妃非要同舅父家聯姻,六丫頭只比王爺小九歲而已。”曾五姑娘頭頂頓時如遭了個霹雷一般,好懸驚傻了。
寧太妃遲疑道:“只是等你弟弟二十歲了,六丫頭還沒長成。”偷聽的那位希望又升了起來。
建安公主道:“先置幾個側妃、庶妃便好。廬州自古多美人,還怕尋不著漂亮姑娘?正妃給六丫頭留著。”
過了好一會子,只聽寧太妃道:“你舅舅外祖父未必會答應。”曾五姑娘一顆心咕嚕嚕的隨著她母女二人時起時落,如同井軲轆上的吊桶一般。
“總不能讓拿我弟弟的壽命去冒險。”建安公主道,“他們不答應便拖著。我弟弟拖得起,五丫頭拖不起。先拖個五年,舅舅外祖父看看他二人的年歲再看看六丫頭的年歲,自然就答應了。橫豎正妃依然姓曾,兩個都是庶女、身份並無高低之分。要說性情就更好辦了。六丫頭小呢,怎麼教養都來得及。母妃若無事,親自教養她也罷了。”
又靜了良久,寧太妃嘆道:“也只能如此了。”曾五姑娘眼前一黑,死死抓住門框兒才沒跌倒。
此女回去就病了。建安公主聞訊忙打發人過去瞧她,還讓她安生養著。賈環聽見了,隨口問媳婦使了什麼法子;建安公主含笑道:“緩兵之計。”乃說了遍大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