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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乃是吉日,建安公主從廬州啟程嫁往京中,滿城如過年一般。廬王千萬捨不得,還想親自送嫁。奈何他是王爺,外祖父、母親和舅父再三相勸,不許他走。廬王氣鼓鼓的。因嫁妝多,他又欲命鍾珩親率兵護送。鍾珩道:“末將不可離開王爺。不如派些人馬讓我叔父領著也好。”廬王早知道他叔父鍾威才是虎將,自家攛掇了這些年一直沒攛掇動人家出來領兵。聽說讓鍾威出頭,他便安心了許多。

    鍾威遂暫將茶樓關了些日子,領著幾個兄弟帶著鍾珩挑選出來的精兵,護送建安公主和那十里紅妝。經過的城鎮皆開了鍋——誰見過這麼多嫁妝的?不愧是皇帝的女兒。路上自然少不得劫匪覬覦,偏生連鍾威都沒驚動便讓不知道哪裡來的兵馬給打回去了。

    平平安安走了一路,眼見再過三四日便可進京了。建安公主一壁心中狂跳,一壁鬆了口氣。這天晚上他們宿在一處村子,公主吃罷了宵夜點心,在農家小院中略走幾步路。忽聞有人喝道:“什麼人!”忙抬頭四處張望。明月亮如銀盤掛在空中,照得遠樹近屋清清楚楚,偏她看不清楚眼見出了什麼變故——只得一團人影,聽聲音當是有人在屋頂打鬥。

    那兩人打著打著,漸漸跳去了外頭。建安公主雖心中好奇,並不敢追出去看,趕忙溜回屋內。候了半日,耳聽有西洋火。槍的聲音響起。又過了會子,鍾威近前來回稟:“有小賊偷窺公主,讓我兄弟打跑了,只可惜未曾抓到。”  

    公主苦笑道:“只怕他已瞧見我的臉了。”

    鍾威笑道:“無礙。這會子他們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

    原來當日那夜行人往建安公主茶盅子裡頭下的是一種毒,藥性極慢,中毒後症狀逼似出水痘,

    周身會生水皰。只是患水痘者多半會頭疼、嘔吐,而中此毒者不會。他往香爐裡頭所添之物便會引得人頭疼、嘔吐。此二物加在一處,便是個完整的“水痘”之症了。若依著水痘去治,顯見會耽誤功夫的。此舉不為防著旁人,只防著寧太妃罷了。中了此毒者的所生的水皰會先發於面上,結痂後留下疤痕。後發於身上,有惡臭不散。倘若不依方早治,少則半個月,多則兩個月,必絕命。到時候追究起來,自然是庸醫之過了。

    太皇太后的探子聽說建安公主扮濃妝便以為是遮蓋疤痕,添香料又以為是遮掩惡臭,安心等著她病故。不想等了許多日子,她非但啟程進京了,甚至都快走到京城了,竟還沒死!死期早就該過了不是?故此,明知道廬王遣了高手護送,仍不得不一探究竟。可巧建安公主因天色已晚,早卸了妝。可巧今兒晚上又是個大月亮,看得清清楚楚——膚如凝脂、白玉無瑕,臉上根本就沒有疤痕!想來那探子失落的緊。  

    另一頭,養生堂那邊終是查出了究竟。柳太太,乃是先營繕郎秦業之養女,曾有人到養生堂細查她的來歷,疑心她是先義忠親王遺孤。曾嫁與寧國府為嫡孫婦,後因命硬沖了公公被打發出家為尼,後又還俗嫁了個姓柳的財主。偏生她並不是在出家之處還俗的,乃是轉到城南真無庵帶髮修行了一陣子方還的俗。而真無庵的主持淨元師太便是先義忠親王之女晉陽郡主。

    再查她丈夫柳湘蓮,不過是個尋常的世家公子罷了,早年還曾破落過些日子。後跟著太平鏢局保了幾年鏢,因賺了些錢,自己開了家柳氏木材行。此人的身份清清楚楚,毫不可疑。

    而神盾局的探子也跟著理國府家廟法相寺裡頭出來的大車追蹤到了一個大古玩鋪子,名叫隱鳳居。這鋪子的東家也是近三四年忽然冒出來的,手裡頭好貨奇多,不知道他從哪裡淘澄來的,也極有錢。施黎查看這隱鳳居的檔案不禁拍案:“好生有錢!小爺竟耐不住想黑吃黑了。”

    榮國府裡頭早替賈環預備好了院子。因公主身份高貴、不可隨意安置,賈政做主,將原先賈母的院子收拾出來給他們了。賈環全然不知道他的新媳婦好懸讓人毒死,歡歡喜喜等著當新郎官呢。

    正文 第438章

    建安公主的送嫁車隊還餘下兩天的路程便可到京城。眾人心裡都清楚,進了京萬事皆好。偏生才走了不兩個時辰,遠遠的便望見有一隊人馬奔了過來,前頭一馬當先。鍾威立命停車列陣,弓上弦劍出鞘火。槍在手。待那馬漸漸近了,鍾威鬆了口氣,喊道:“自己人!”眾人也鬆了口氣。鍾威撥馬搶在前頭相迎。  

    來人是一位年輕的將軍,同鍾威說了幾句話之後,二人急匆匆趕去見建安公主。鍾威介紹道:“這位乃是葛樵將軍,奉台灣知府賈璉之命暗中護衛咱們。”

    聽說是夫家派來的人,建安公主不禁紅了臉,心下大安。誰知那葛樵將軍抱拳道:“稟公主,往京城去的路上有伏兵,人數極多,亦有火器,絕非咱們這麼點子人能對付的。請公主暫且移步別處。”

    建安公主一驚:“可知道是什麼人麼?”

    “不知。亦不知道是不是等公主的。”葛樵道,“暫避一時且看他們有何舉動。”

    建安公主思忖了片刻問道:“避去何處?”

    葛樵微微一笑:“請公主與鍾將軍隨末將走便是。”

    建安公主看了看鐘威,鍾威道:“伏兵人多,此處不便攻守。”公主點點頭答應了。

    車隊整個後隊變成前隊,葛樵在前領路,撤回去一段路拐上另一條岔道再往前趕。因為實在著急,大伙兒都忍著餓沒吃午飯。直至黃昏時分,眾人趕到一座山下。葛樵進了路邊一間小店與裡頭的人說了些話,出來繃著臉告訴公主與鍾威:“末將有一個好消息與兩個壞消息,先說哪個?”  

    公主嘆道:“先說壞消息便是。”

    葛樵道:“壞消息有兩個。頭一個便是,中午埋伏著的那些人果然就是衝著公主來的。等了半日等不著人,便一路打探著尋找咱們。”

    鍾威問道:“還有一個呢?”

    “他們已尋著了咱們的馬蹄印車輪跡,就快要追上來了。”

    鍾威與建安公主皆大驚,互視一眼,鍾威問道:“好消息是?”

    葛樵指了指山上:“此山有匪,我與山上的大頭領極熟絡,可上去避避風頭順帶借用下他們山寨的機關守著。”

    鍾威瞧了他兩眼,問道:“你是不是與賈琮交好?”

    “是啊!”

    “我說麼。”鍾威哼道,“都是無賴調子。”

    “鍾將軍不可冤枉了末將。”葛樵正色抱拳道,“末將是個正經人,與琮三爺全然不是一路的。”鍾威輕笑出聲。

    而後葛樵請他與建安公主上山,車裡拉的物件一個個貼上籤子、安安穩穩依序拉走了。鍾威下頭有個人嘀咕:“我們公主嫁妝多,這山大王不會打主意吧。”

    偏葛樵聽見了,含笑道:“他打誰的主意也不會打這些東西的主意。”乃低聲湊近鍾威的耳旁道,“大頭領姓柳。”鍾威一驚,登時又忍俊不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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