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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眼神一亮,忙說:“今上昏庸無能夠,才致下頭這般亂象。”
賈琮擺手:“今上是無辜的,是老聖人。他霸著權力不放,今上便勢弱;皇帝勢弱便是放縱各位權貴各自發展,才有了今日之亂象。”乃又皺眉道,“這麼說,咱們若不去同韓二叔拉關係,今兒晚上怕是要露宿街頭了?”
高英笑道:“保不齊是。”
賈琮無奈,揉了揉眼睛:“困死了,還想好生歇會子。罷了,去就去唄。只是咱們尋常路過不用送禮吧,我可沒預備給他的禮物。”
高英道:“去外頭隨便買幾樣尋常的便是。”乃打發隨身的下人去採買了幾色禮品。
一時他二人趕到知府衙門,高英的人便上前向看門的拱手道:“煩勞小哥通稟一聲,現有平安州節度使高大人的長公子高英將軍並京城榮國府的三爺賈琮,特來求見韓光大人。”
那門子嚇得一哆嗦:“大哥,你說什麼?”
高英的人笑重複了一回。賈琮在後頭聽見了,笑道:“幸而表哥有軍職,不然就成高衙內了。”高英抬手敲了他腦門子一下。那門子這回聽清楚了,飛也似的躥到裡頭去了。
不一會兒便有個穿官服的老頭匆匆迎了出來,高英與賈琮趕忙先行禮道:“見過韓大人。”“見過韓二叔。”
韓光忙擺手:“當不得當不得!”
賈琮抬頭看了看他,長得跟韓奇半分不像,倒是與他老子有那麼五六分相似,可見韓奇繼承的基因乃是他母親那邊多些。他還在走神的功夫,韓光已經同高英寒暄完了,笑容可掬的拉著賈琮的手:“這位便是恩候家的善財童子麼?”
賈琮好久沒聽說“善財童子”這個詞兒了,不禁笑道:“不過是個各位嬸娘嫂子們說著頑笑的罷了。”
韓光笑道:“我數年才回京一次,可惜不曾見到你,那回我做壽,奇兒過來,倒是說起過你的奇事。”
賈琮眼神一亮:“韓大哥誇我了麼?”
韓光點頭道:“奇兒道,你頗有些來歷,有神人授你送子之法,依著你的方子做的送子糕餅極其靈驗,京裡頭的人許多娃兒皆是因此得來的,好福氣啊。”
賈琮也不客氣,得意道:“我也不知何故,橫豎我將方子傳出去之後,真的好多人家都得了孩子,保不齊是我祖父顯靈也未可知。”
韓光愈發笑的臉色的褶子都起來了,忙不跌將他們迎了進去。
到了裡頭有人捧上茶來,高英才道:“因我祖母眼見要做七十大壽,我二人押送壽禮路過太原府,今日冒昧前來,乃是有一事想求韓大人庇護。”韓光忙問何事。他便將今兒有人在晉祠外頭向他們碰瓷未遂,有位王雄大官人逼著客棧老闆趕他們出去的始末說了一回。因裡頭還牽扯到了韓光的手下人,高英特將那些捕快的行徑曲筆遮掩了過去,只是韓光也能聽明白。
韓光面上如開了個綢緞鋪子,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黑一會兒綠,極是尷尬。聽完了低低的咳嗽一聲,大義凜然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如此大膽,在我太原府這般作惡。高賢侄,你不必憂心,我這就去打發人去鎖拿這個王大官人。”
高英也義憤填膺的拱手道:“盼大人早些為民除害。只是那客棧老闆膽兒極小,不敢留我們,只怕還須得韓大人派人同我們一道去,替他壯個膽兒。”
韓光一疊聲的答應了。他們又寒暄了半日,賈琮在旁睜著大眼睛裝小可愛。韓光本顯見還有事兒想說,這會子也不好意思說了,只約定明兒請他們赴宴。高英賈琮自然應了。韓光果然打發了一位要緊的師爺並好幾個衙役送他們回去。
那客棧老闆見知府衙門來了這麼許多人,便知道這些客官當真與韓大人有往來,便放了心,愈發小心恭維服侍了。
高英賈琮回來將此事說與眾人,大伙兒都只當虛驚一場,晚上該歇著歇著該看書看書。
高英笑道:“今晚全體都歇著吧,又了韓大人作保,不必守夜了。”
麼兒忙說:“不可。縱沒有王大官人,或是有旁的賊人呢?咱們這一路便辛苦些,到了長安再歇著不遲。”
高英一路都聽他的,忙說:“維斯兄弟說的是,還是謹慎些的好。”遂值夜安排一如往常。
是夜三更剛過,有位值夜的老兵忽然聽到外頭有響動,忙豎起耳朵來貼住院牆聽了聽。果然又聽到了響動。遂大喊一聲:“什麼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話說值夜的老兵聽見院牆外頭有響動,才喊一聲,沒人答應,又喊一聲。等了半日,聽見兩聲貓叫,方放下心來。偏他方才喊聲太大,已是驚動了賈家這邊值夜的葛樵,特過來問問出了何事。那老兵道:“無事,大約是貓。”
葛樵眉頭一動。他乃葛六之子,賈赦第一回替榮國府搬大庫房的時候他才十一歲,都有他的份兒;後來還跟著賈四往江南去了一回,去甄家踩點的就是他,早已是個慣賊了。故此他門兒清,但凡飛賊不留神弄出響動來驚動了主人,裝作貓兒爬牆耗子打架聲來糊弄的占了八成。他遂假意信了老兵的話撤身往別處去,實則繞到旁邊爬上一株大柳樹,再翻上院牆。探出頭去抬目一望,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這個院子前頭正有人源源不斷的包圍過來,人數尚不可計,個個穿著夜行衣,月色雖昏也能映出刀光閃閃,還能看見遠遠的有梯子搬過來。葛樵趕忙跳下來跑到裡頭將賈琮龔鯤麼兒高英等人悉數喊起來。眾人皆驚的不輕,一個個胡亂套了衣服跑到廳中。
賈琮先問:“可知道來者為誰?”
葛樵搖頭:“一應的夜行人。今晚月亮不明,也看不大清楚。我只瞧了會子便下來喊人了。”
賈琮是帶著將望遠鏡出來的,乃掏出來交給他:“煩勞你只在樹上探探便罷了。”
葛樵應了,拿著望遠鏡出去。
賈琮望了望廳中這幾個人苦笑道:“韓二叔靠不住,怕是要先將眾人都喊起來。只是須得悄悄的,莫讓外頭知道咱們有了察覺。大伙兒也都回去收拾吧,弓上弦劍出鞘,我有種直覺,今晚只怕沒法子投機取巧了。”
賈環忙問:“依著咱們上回裝神弄鬼的不行麼?”
龔鯤搖了搖頭:“上回本是那鐘頭領之計,倒不是咱們真的嚇退了那些人。因他是個聰明人、又愛惜他自己的手下,才能免去一場爭鬥。如今外頭這些都穿著夜行衣,當是綠林中人,九成便是那個王大官人下頭的。咱們本是路過的,頭一回到太原府,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唯有碰瓷一事起了干息。他既認得韓光,也當知道了咱們是什麼人。既然敢來,就一捨得死人二不怕咱們報復。”
賈琮道:“高賈兩府都不是尋常人能惹得起的,他卻敢來圍咱們的院子。要麼不打算留咱們的活口、且他有把握能用旁的法子遮蓋過真相去、使咱們兩府來日查不出真正的原委;要麼就是後台足夠強、強到不將咱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