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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明辯道:“她年歲極小,乃是被人哄騙的。”

    “那是因為她先打死了人家的姐姐。小小年歲就不把人命當回事,縱那會子年幼無知,橫豎看不出來她有悔改之意。”董明一時噎住了。賈琮正色道,“你哪怕包個粉頭呢!怎麼偏生是這一個?我恐怕傷了董愚的心性。”

    董明苦笑道:“下官與那姑子委實無事。”

    賈琮充耳不聞:“你二人若當真有緣,等幾年也無礙吧,怎麼也得等董愚長大些。眼下這最容易逆反的青少年階段,他最崇拜的父親偷姑子……你敢冒這個險麼?那機靈鬼兒聰明見的,你能瞞得住他麼?你若敢說能,我就不管。”

    董明嘆道:“她不肯走。”

    賈琮也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出個主意。聽說是她家被李家滅了吧。”

    “李家?李崎之家?”

    “自然。”賈琮道,“譚知府在世時得罪的都是尋常百姓,哪個有本事弄來殺人放火抄家的正規軍?除了晉王的外家。”  

    董明“哎呀”了一聲:“我竟沒想到是晉王!路途忒遠了些。”

    賈琮瞥著他道:“李崎之是李家最得意的子弟,怎麼可能白白死掉。你和那姑子都沒法子報這個仇的。”這一節董明自然清楚,低嘆一聲。賈琮又道,“不過她老家那些人倒是好哄。讓她收養個孤兒,只說是她老子跟福建另一官宦的姨娘私養的小兒子,因恐怕同僚知道,將她母子送來台灣府悄悄養著。我們弄點證據、再派個人給她作證便是。”

    董明眼前一亮,擊掌道:“從何處想來!”

    賈琮拍手道:“從目的想來啊!既不想被老家的親戚奪走家財,她身為女子又不能繼承,只能給她爹弄個親兒子了。她爹什么女人都敢收進府里,唯有同僚的女人不敢。”

    董明道:“只是她那些親眷肯信麼?”

    賈琮道:“管他們信不信,我說了就算。難道獨晉王有兵馬?”

    董明怔了怔,嘆道:“終究要依著權勢。”  

    “廢話,不然還想依著什麼?評理麼?若要評理,依著如今的世俗規矩,倒真真是她那些親戚有理。”賈琮聳聳肩,“只是你叮囑那個姑子,好生對她那個‘弟弟’。倘若被我知道她平白的利用人家還對人家孩子不好,我會管的。我若出手,有沒有輕重就不好說了。”

    董明連連點頭:“這個自然。只是她縱認了個弟弟,弟弟年幼,又如何執掌家業。”

    賈琮道:“她自己不是十五六歲了?既然不傻,不會自己管?林姐姐比她小得多時候已經……咳咳……薛家姐姐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執掌了偌大的產業,她總聽說過大海商薛家吧。”

    董明大驚:“薛蟠是女的?難怪都傳他斷袖、愛上了個戲子!”

    賈琮愣了三秒鐘,哈哈哈捶桌笑了半日。董明立時明白自己誤會了,只怕說的是薛家的姑娘。賈琮乃捂著肚子走了,在外頭喊了一聲,“別說主意是我出的!”

    因此事煩心,董明丟下手中事物先依計打發空淨去。空淨大喜,連連垂淚叩拜。因承天府的孤兒院不隨便讓人領。養孩子,她遂往泉州養生堂領了個只得兩歲的男孩充作弟弟,承天府這頭幫她做好了各色文書。為了給董明面子,還派了個正經的書吏並五六名兵士陪著過去。只說是這孩子原先養在承天府要緊的人家,如今他們派人送養的小少爺認祖歸宗。  

    譚家那些叔公叔伯全懵了!才要不肯認,人家兵士將西洋火。槍從肩頭取下來晃了晃,嚇得他們不敢吱聲。那書吏皮笑肉不笑道:“小吏奉命來替譚小少爺辦理戶籍文書,並錄入譚家族譜。”幾個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誰敢不同意?遂白忙了一回。

    空淨自此披著淄衣執掌家中產業、教養幼弟。她本不笨,天生貌美,並自小得了譚家真傳、行事狠厲、沒什麼是不肯做的,不多時便成了漳州城中頗有名氣的“尼姑東家”。此尼委實對收養的弟弟不錯,只是給孩子取名譚莫忘,時常領著他去譚家廢墟走動,教導他:晉王和他外家李家,便是咱們譚家的滅門仇人!來日你必要尋他們報此血仇云云。在承天府走了一回,空淨也長了許多見識。聽客棧的人說,他們島上鼓勵工業,凡做工廠的都減稅,心中便有了想頭。漳州宋時便有了榨車,回到漳州她後便依著道聽途說的一些台灣府工廠的規矩做了製糖廠,後又建起了造船廠。此為後話。

    再說韓奇。到了太原見到晉王,細細回稟在漳州與承天府所見。聽到一半,晉王大驚:“承天府早已用了水泥?此物不是王子騰前些日子才得的?”

    韓奇搖頭道:“那是街頭謠言。水泥是琮兒一位綠林先生的方子,台灣府用了很久。白家的方子也是琮兒多年前給的,換賈、王、薛三家在香港進出海貨的優先權。”  

    晉王痛惜:“太便宜白家了!也難怪,賈琮那時候還是孩子。怎麼早沒見王子騰在廣州使呢?”

    韓奇道:“最初的方子不大齊全,做出來的水泥並不結實,賈璉使匠人試驗了許久才配齊的。反倒是白家用的還是最早不大好的那種。”

    晉王皺了皺眉,道:“賈璉竟有如此耐性!老九終究會看人,他早年就說過此人磨一磨可堪大用。”乃問道,“如此說來,齊全的方子竟是在賈王兩家手裡?你可有法子弄來?”

    韓奇道:“只怕得花錢去買。我從承天府回福建時走的是另一條路,原來他們島上富庶之處唯有承天府,出了城門便荒無人煙。並聽驛館的人說,島上四季颱風,時常欠收,倒是靠著官府放糧活命。”

    晉王道:“既這麼著,他們還使力氣從福建弄人作甚?”

    韓奇道:“人太少。倘若有個萬一……”

    晉王想了想:“也是。且不說福建,瓊州霍晟就不是個善茬子。”乃命他接著說。  

    韓奇又接著將承天府所見細說了一回,末了道:“那個什麼義務教育學堂本是廬州先做起來的,台灣府倒是做得比廬州還齊全;公交馬車也是西洋德意志國之物,他們照搬來了;百貨商場是從法蘭西國抄的。橫豎琮兒將他先生在外國見到的有用之物都在承天府試驗一回。若不好便罷了;若好便留著,摸索如何使我朝人肯用、如何能做得更好些。王爺,”韓奇低聲道,“這小子果真尚未擇主。”

    晉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不是向著小九麼?”

    韓奇低笑道:“他本來最瞧得上燕王了,可惜沒瞧上燕王的兒子。”

    晉王大喜:“老九那幾個兒子沒一個及得上他自己一隻胳膊。”

    韓奇道:“本來微臣想寫摺子上報行程,後想了想,還是親來一回的好。”他湊近晉王跟前壓低了嗓子道,“琮兒這回不留神漏了幾句話。雖不知是哪吒是紅孩兒,他委實不是凡人。”遂略作遮掩,將賈琮那幾句“貧道”、“多年後子孫”說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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