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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子登時道:“狗屁大的事兒莫要去煩擾衍聖公!”
賈琮吐了口氣:“讓我媳婦調和行了吧。”
“閒的。”趙世子閉目養神不搭理他了。
賈琮道:“就這樣吧。見面比隔著信紙好溝通。男人再出息,心裡沒裝著媳婦,早晚變成別人的丈夫。”那長隨扯了管事一把。管事失望萬分,低低的答應了。
當晚管事就住在驛館。晚飯過後,管事坐在屋裡發愣。便聽窗外一陣熱鬧,燕國那攝政王不知在教他們世子比劃什麼。管事忍不住出去瞧瞧。有個小廝正靠在他屋外瞧熱鬧,見他出來笑了一下。看打扮不是世子的人,想必是那攝政王帶來的。管事也笑了下。
小廝道:“大叔,我時常跟著王爺來,怎麼沒見過你?”
管事道:“我是今兒才到的。”
“哦。”
管事看了看那孩子:“你們王爺時常來找我們世子麼?”
“是啊。”小廝道,“他二人脾胃相投,都是紈絝。”
“紈絝?!”管事嗤道,“我們這位世子爺真真是個紈絝,貴王爺何嘗紈絝了?小小年紀便名揚天下,如今更是功成名就。”
小廝笑道:“我們王爺其實也紈絝的很。不過他眼力極好,認得人才且信得過。正經事兒都林丞相詹太師吳大人他們做的,王爺只管遊手好閒。他極會勸人,政事堂一吵起來便喊他過去勸架,都能讓他給勸和了。故此,燕國朝堂上無黨爭。”
“竟是如此。”管事思忖道,“倒也有趣。”
管事一宿沒怎麼合眼,天才微亮便啟程回邯鄲了。趙世子壓根不知道。
數日後,趙國世子妃乘馬車往京城而去。
人皆有愛好。有些愛好是從遺傳上得來。例如趙國世子愛聽戲,張二老爺也愛聽戲;趙國世子是個紈絝,張二老爺也是個紈絝。世子妃離城這日,老紈絝張二老爺又上戲樓子聽戲去,吃著點心抱著粉頭,十分愜意。
一出聽罷,張二老爺命專門賞給那花旦五十兩銀子。班主領著花旦來答謝,張二老爺趁勢調笑了花旦一把。一時戲班子的人出去了,有個跟著張二老爺的僕人指著一個人道:“喂,你們班主都走了,你還愣著作甚。”
那人穿了身青衫,扎著幘巾,笑嘻嘻上前打了個千兒:“小人不是戲班子的,特跟著他們混進來,有話同張二老爺說。”
僕人惱道:“混進來你還敢說!快些出去出去!”便趕他走。那青衣人只笑望著張二老爺不言語。
張二老爺忽覺有趣,道:“你想同我說什麼?”
青衣人道:“還請二老爺清退左右。”說著,從懷內取出一物交予那僕人。僕人一看,這不是世子府上的牙牌麼?忙捧給張二老爺。
張二老爺看了片刻,抬目盯著那青衣人。青衣人只含笑而立。略一思忖,張二老爺揮手命人退休。那僕人低聲道:“老爺,恐怕此人是刺客?”
青衣人笑道:“你們老爺一個紈絝,刺他作甚?若有人想刺他,也必不是我們主子。”
張二老爺身子一震,立時喝令:“都出去!”旁人嚇得趕忙退了出去。官座裡頭霎時只剩下二人。
青衣人這才上前重新作揖:“見過張二老爺。屬下乃是燕攝政王的手下,借給貴國世子暫用。”
張二老爺面色變了幾下,捋著鬍鬚問道:“我那外甥打發你來的?”
“正是。”青衣人道,“世子妃今兒已動身去京城了,想必二老爺是知道的?”
“恍惚聽到過一耳朵。不是說在京城念書麼?媳婦過去了還念什麼書?”
青衣人低聲道:“您這位媳婦可是于敏中大人的獨女,當然要緊。二老爺,親的就是親的,養的就是養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對吧。”
張二老爺身子一震:“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青衣人笑道:“二老爺聽不明白便罷了。橫豎於大人與張家也沒別的瓜葛,左不過是女兒嫁給了世子。趙國也沒什麼別的良臣,唯靠於大人撐著。對吧。”
張二老爺皺眉道:“你究竟是何人。”
青衣人再作個揖:“屬下也是奉命行事。貴世子已經同世子妃一家和好了。于敏中大人自然是站在女婿那邊的。世子說,他想生場病,求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姑替他施法。然後他想拜這位道姑為義母。趙王妃張氏,他也會孝順。只是這位道姑義母既會救他性命,他更須孝順。”
“嘶……”張二老爺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這是……”
青衣人點頭:“不錯。世子如今浪子回頭,有衍聖公讚譽,有燕國攝政王幫著,有于敏中大人扶持。他說他打小喜歡二舅舅,無端便比旁人親近八分。”
張二老爺皺眉:“我雖沒什麼出息,卻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我不是個有本事的,大老爺卻有本事。”
青衣人冷冷的道:“張大老爺再有本事,趙國也是世子的,不是張大老爺的。來日趙國在世子手上,難道不是在張家手上?世子總是張家生的。二老爺,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畢竟趙王只有這一個兒子。縱然想再生一個,王妃都那麼大歲數了,也輪不到她生。世子與世子妃既然合好,世子妃生個王孫倒是更容易些。”他忽然低聲道,“難道二老爺不盼著世子有出息、獨立執掌趙國?”
“這個……”張二老爺又捋鬍鬚。趙國在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手裡,還是比在老大手裡強些。“我得回去商量商量。”
青衣人點頭:“多謝二老爺。”乃嘆道,“好端端的親爺倆,不面對面商議正經事,還得拐彎抹角托我們王爺做中人,何苦來?”
張二老爺苦笑道:“我哪裡敢。他是世子。”
青衣人道:“屋裡沒有外人時不就不是世子了麼?”乃拱手道,“世子的意思是,他要在燕國遊學一陣子。衍聖公預備秋天回齊國,那時他便回趙國。故此少說還得三四個月。希望那個時候有位眉目慈愛的道姑已經在修行且有點子擅醫的小名聲了。”
張二老爺奇道:“這主意誰給他出的?”
青衣人微微一笑:“世子妃。”張二老爺一愣。青衣人擠擠眼,“人家是兩口子,外人哪裡知道他們和不和睦、吵沒吵架。”張二老爺啞然失笑。青衣人作揖告辭。
張二老爺獨自坐在官座中想了會子,越想越美。半晌方喊人進去攙他。遂出了戲園子,上轎回府。
張老太爺這會子正在屋中修建盆景。聽見老二來了,頭也不回道:“又上哪兒鬼混去了吧。”
張二老爺有幾分飄飄欲仙,上前行禮道:“爹,兒子今兒遇上了個極有趣的人。”乃揮手讓旁人悉數下去,眉飛色舞將方才之事說了。
“啪!”張老太爺狠狠甩下剪子,“混帳!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