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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桐道:“那天子還是天子麼?”

    賈琮道:“天子可以任命官員,天子有許多許多稅錢可以花。天子犯法雖不至與庶民同罪,也是夠嗆的。世上不少國家是這樣的。還有些國家連皇帝都沒有,是共和國。”他又信口說了一大堆後世政體,說的朱桐眼睛越睜越大。

    “竟有這等事!”

    “多了去了!世界這麼大,咱們只看見眼皮子底下這一畝三分地兒。”賈琮哼道,他忽然想起這會子不是科普民主法治的時候,忙說,“打住打住!回頭再慢慢說這些。你的殺父仇人既是太上皇的人,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朱桐道:“聽一個逃得性命的下人說,我爹本來帶著小世子藏的極好,因偶爾收留了一個趕路的人過夜,不知如何露了破綻。”

    “……”賈琮無語凝咽,老半日才說,“原來這種事情真的有!我一直以為必是說書人瞎掰的。”

    朱桐道:“後來白將軍領著我去收拾我爹的遺物,在案子下頭散落了一張箋子,上頭寫著一首詩,不是我爹的字跡。那個借宿的人是個書生。三個月以前,白將軍使人給我送了一封信來,信中夾著一張貨單子,那字跡我這輩子都記得。”  

    賈琮道:“想必貨單子是高家的。”

    朱桐點頭。

    賈琮道:“由此可知,那個害了你爹的人可能現在正藏在高家。既這麼著,為何不直接請高家幫著查?你們兩家是合作夥伴。”

    朱桐苦笑道:“白將軍使人去試探過,讓高家給頂回來了。”

    賈琮翻了個白眼子:“單單是試探人家當然頂回來,還當你們是刺探商業機密的呢。你們跟人家說清楚了那人是太上皇的人麼?”

    朱桐道:“我們跟他們不過是尋常做生意的,豈能說得那麼清楚?你們兩家是姻親,難道說得很清楚?”

    賈琮道:“挺清楚的。倒不是因為姻親,其實是因為我姐夫這個人,我已經認可了。”乃撓了撓頭,“算了,大約跟你也一時說不清楚。朱先生,此事重大……”他忽然笑了起來,“抱歉,我想起了一個笑話。”

    朱桐瞧著他。

    “說是猴子不知道吃帶皮的果子剝了皮才好吃,拿著香蕉連皮啃。有個養猴子的心疼他的猴子,教猴子如何剝香蕉皮。猴子只瞧了一遍就學會了。過了幾日,那養猴子的買了橘子回來給猴子吃,不想猴子仍是帶皮啃,不剝皮。”  

    朱桐道:“聽著便不是什麼好話。”

    賈琮笑道:“自然不是什麼好話。數年前我去長安那會子,你那個同窗陳公子的事兒是真的吧。”

    朱桐立時明白了,也知道他將自己比作猴子,惱道:“父子之間與白家高家這般尋常的生意往來豈能是一回事!”

    賈琮聳肩道:“香蕉與橘子也不是一回事,這是做事習慣問題。你們慣於將諸事皆藏著,自己去打探查驗,唯恐有個什麼閃失露了什麼風聲。大約是因為這麼多年來義忠親王的舊部一直被朝廷追拿的緣故。今時不同往日,義忠親王已經不用再禁忌了。再說,太上皇的人藏在高家一樣是高家的大忌,他們若知道了,必然也要一查到底的。”難怪陳氏和那老太監輕輕鬆鬆就闖進小爺屋裡了,原來是裡頭有內奸!他忽然眉頭一皺,“不對!不對不對!”

    朱桐忙問:“何嘗不對了?”

    賈琮一把抓了朱桐的胳膊:“走!”

    朱桐不明所以,只得跟著他又從水亭走回了大花廳。剛才來開會的商人已經走了大半,還有些聚在上頭研究琢磨那些圖表。朱桐乃道:“賈三爺弄的這些委實新奇,只怕旁人立時就能學了去。”  

    賈琮道:“本來就想讓他們學了去的。”

    朱桐道:“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賈琮道:“那是沒用的師父,不被徒弟餓死也會被旁的同行餓死。許多事單單靠幾家是做不起來的。”因張望了幾眼,不見高家父子,遂拉著一個小廝問。那小廝道,大人並三位爺都去書房了。賈琮點點頭,乃領著朱桐一道往高曆書房而去。

    到了門口,守門的小子上來道:“琮三爺,老爺說讓你來了只管進去。”

    賈琮“嗯”了一聲,與朱桐進去了。只見高歷和三個兒子並那管事都在。賈琮直上前向那管事道:“這位先生,小子先道個歉。”

    那管事忙站起來拱手:“哪裡敢當!”

    賈琮道:“小子有極要緊極緊密的事,事關好幾家,要與表叔商議,求先生暫避一時。”

    高歷才說了句“趙先生乃是我信得過之人”,高芒已瞧見了賈琮使的眼色,忙說:“爹,既然事關好幾家子,琮兒不認識趙先生,不敢隨便開口。回頭爹與趙先生商議也是一樣的。”  

    高歷聞言這才作罷,又親向那趙先生抱拳,送他出去了。

    賈琮又到外頭叮囑了幾句守衛,轉身回來一瞧,高歷高英高華皆冷森森的盯著朱桐,搖了搖頭,向朱桐道:“看吧,這就是不清不楚的壞處。”

    遂拉著朱桐坐下。高歷重重的哼了一聲。

    賈琮道:“朱先生勿怪。有些事我不知道你不想旁人知道的,只是如今不扯敞亮了根本查不明白,咱們這幾家恐怕都會有麻煩。”

    朱桐嘆了一聲,不言語。

    賈琮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朱桐父親並那義忠親王小世子之事、書生與貨單子悉數倒了出來。末了他說:“我奇怪的事有二。其一,只有朱桐這樣的書生才會相信他爹是因為偶爾收留了一個路人過夜、那路人可巧是太上皇細作、他爹又可巧不留神漏了什麼破綻才遭的難。那細作顯見是打聽得八。九不離十了,最後去確認一下:是假的便罷了,是真的就地誅殺。這樣的人怎麼會粗心大意到留下字跡?這麼大意的人如何乾的了細作?早就死了。”

    說的朱桐也一愣。

    “其二。咱們就當他一時忙亂忘了那張簽子。當時忘了、事後必然也能想起來、追悔莫及、時常想起來時常怨自己那會子怎麼會出錯、下次一定要改正。那人既然知道朱老先生是義忠親王的人,白令恩將軍顯見也是義忠親王的人,朱老先生收養小世子也是白令恩將軍安排的,他又得多大意才會將自己的字跡從高家傳到白家去?”  

    高歷聞言思忖半日:“琮兒,你是何意?”

    賈琮道:“我方才想了想,朱先生的話也對。他們義忠親王那一系被聖人追殺了這麼多年、又被追殺得頗慘烈,小心謹慎慣了。他們遇見這等事,委實不會如我這般嘩啦啦的兜底,什麼都直說。況你們兩家只是尋常的生意往來。偏此事涉及朱先生殺父仇人,又豈能放棄不管?表叔且想想,若你是白令恩,會直言這許多事麼?還是會自己來查?”

    朱桐道:“我知你意了。然那賊人在九年前又豈能未卜先知白高兩家有生意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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