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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太君點點頭:“聽英兒說了。”
“王家之事乃是許多有權勢人家的縮影。帝王之家豈非也是如此?王朝覆滅多半起源於內鬥。過些年,老聖人一走,聖人與諸位王爺就難免刀兵相見了。盛世頓時化作亂世。”賈琮搖搖頭,“我觀數年後,要麼聖人在賢王司徒磐輔佐下滅盡六王,而國力消耗極大、須得極長的時日休養生息方能平復;要麼六王合力將我朝拆了,依然山河破碎、須得極長時日方能平復不說、保不齊還征戰不斷。若是早個數百年倒也沒什麼,尋常事麼,不過一兩百年便有個輪迴。偏今時不同往日,卻是斷乎不能聽之任之的。”
他伸手去替自己斟了盞茶吃了,又斟了一盞。賈太君知道後頭的話必然要緊,不禁肅然。
賈琮苦笑道:“西洋諸國,如荷蘭、英吉利、法蘭西、西班牙等早已有了威力極大的火。槍、火。炮,且已有了可行極遠的大船,兵士也極多,國力又盛。人性本貪。他們從前不惹咱們乃是因為離得太遠了,兵力不能及。如今,人家連非洲美洲都能去,咱們能比非洲美洲遠麼?好歹歐亞大陸是練成一片的。國與國之間素來唯有一種法則,便是叢林法則。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弱肉強食。沒有哪個兵力強大的外族會見我國力衰敗、百姓可憐,便繞道而行、不來惹咱們的。誰欺負人都會挑弱的欺負。”他猶豫了會子,終於還是說,“縱然西洋諸國離得遠些,咱們隔壁就是俄羅斯國,他們今日的皇后來日會成為名垂青史的葉卡捷琳娜大帝,此國強盛了也不過放過我國的。”
賈太君立時瞪大了眼。
賈琮抿了抿嘴,將方才那盞茶一飲而盡。“故此我想著,務必設法使得此仗或是打不起來、或是極快的分出勝負來。我想過一力輔佐天子、早早滅掉六王。若今上只是庸碌些、並不多疑,還罷了。他一多疑,我就沒把握能自保。天家一旦起了疑心,就不只是一人一身之事了,保不齊就帶累九族。我家父親兄弟姐妹個個都是好的,豈能拿身家性命去冒險?故此,從……從早年一件事開始……”他冷笑了一下,搖搖頭。從今上命林海赴江南為餌開始,他便死了效命天子之心。“來日那一仗若想快點打完,唯有雙方實力差距頗大、或是一方裡頭出了內槓。偏他們那一輩司徒皇帝司徒王爺還活著的裡頭,最聰明最有實力的司徒磐是聖人那邊的。不將他與聖人拆開,王爺們想要極快的打贏聖人,太難了。到時候依然是國力消耗巨大。故此……”
他咬了咬嘴唇,站起來,極為莊重的向賈太君道:“想要救數十年後之萬民於水火、想要我朝百姓不為亡國奴、想要我國不至於屍橫遍野任人屠殺,源頭就在當下。六王合縱遠遠不夠,賢王司徒磐須得拉進來。他與今上不翻臉,後患無窮。”
賈太君驚得呆若木雞。
賈琮面上繃著端端正正的,心中暗自得意:“技能: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升級!”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卻說賈琮與他姑祖母賈太君夜談許久回到東客院,龔鯤等人都沒睡呢,見他回來都伸長了脖子問,“如何?”“談的可妥當?”
賈琮笑嘻嘻拍掌道:“哄到手了!”
賈環不禁向他肩膀上錘了一拳:“就知道你小子能哄人!”
賈琮得意洋洋坐在當中,比比劃劃的將方才那番話又說了一遍,末了笑道:“賈家的男人雖有本事沒本事對半分,女人倒是個個聰慧絕倫、一點就透。跟她老人家說話可輕鬆了。你們沒見姑祖母瞧我那眼神,我都能猜到她回頭跟高表叔說什麼——琮兒果然是善財童子下世,非是來送子的,乃是來救世的!”忽抬頭一看,眾人皆面色驚詫,問道,“幹嘛?一個個的都什麼神情呢你們?”
麼兒平素性子穩重,這會子竟搶先問道:“你說的那些可是真的?俄羅斯國皇后來日必成女主我曾聽你提起過。你如何知道後來之事?”
賈琮“嗷”了一聲,捂住臉捂了三秒鐘,放下手來:“聽一位頗能掐算未來的先生說的。”
龔鯤忙問:“這位先生是何等高人?”
賈琮道:“他說他姓靳,雙名代史,翼之可聽說過?”
龔鯤上哪兒聽說去?想了半日,搖頭道:“從不曾聽聞此人。”
賈琮故作正色道:“這老頭極神秘,我都不敢跟人打探他,也不知道這個是真名還是化名。”
龔鯤思忖了會子,問道:“貴人省親與太妃薨逝,可是他告訴你的?”
賈琮搖頭:“那是另一位先生,姓曹名沾字夢阮。”
龔鯤自然也不認識。想了半日又瞧了他半日,擺手道:“罷了,你認識許多奇怪的人,我都有些見怪不怪了。”
賈琮嘿嘿一笑,不再多言。此事便讓他混過去了。
次日賈琮欲去尋高英打探朱桐等人,讓龔鯤攔下了。他道:“主公,既然與賈太君挑明因果,這等事當由學生代勞為是。”賈琮一想也對,便坐在屋裡等著了。
誰知忽有人來報,府門外來了一位姓朱的公子求見榮國府的琮三爺。賈琮怔了怔,笑道:“此人撇脫。”便理了理衣裳抬腳欲走,往屋裡掃了一眼正要頑笑幾句,見眾人看書的看書、下棋的下棋、拌嘴的拌嘴、吃點心的吃點心,沒誰瞧他一眼,頓覺無趣,自己一聲不吭的出去了。唯有親哥們賈環給他面子,在後頭搖了搖手喊了一聲“回見~~”
到了外頭,只見朱桐含笑立於門口,比昨日多了幾分精氣神兒,見了他拱手道:“賈三爺果然是爽利人。”
賈琮默默打量著他道:“不過好奇罷了。”
朱桐正色道:“有人想見三爺,不遠,只在前頭街口的茶攤子上。”
賈琮又挑著眉瞧了他好幾眼,道:“依著常理,不是應該在尋個極古樸高雅的茶樓酒館麼?花樓也成啊。”
朱桐眼角動了動,仿佛有幾分不快,沉聲道:“那位爺只想見三爺一位,若去遠些的地方,必有旁人跟著。茶攤子極近,”他伸胳膊指了指,“扭頭可見高府大門,想來三爺一人前往也無礙的。”
賈琮順著他的手指望了望,果然極近,想來他們在高家門口也玩不出什麼花招來,便點點頭:“罷了,既然不遠,就走兩步。”
遂跟著朱桐走近街口的茶攤子,不禁笑了,道:“這裡往來的行人不多,若只是個小攤子還罷了,你們不覺得桌子擺得多了些?我建議,明兒只擺一張桌子就行了。嗯,桌子倒是挑的不錯,尋常茶水攤子就是這樣的小桌子。還有賣茶水的那兩口子——衣裳是對的,也唯有衣裳是對的。這兩身誰找來的?很不錯。男的身姿魁梧我就不說了,還帶了一股子藏不住的英氣,傻子都看的出來不是尋常人;女的更是漂亮。這般容貌的女子若當街賣茶不是個風騷的也必是個艷俗的,從沒見過有端莊沉穩的。我說,你們裝樣子也認真點好不好?我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五百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