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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七趕忙躬身行禮。又轉身向蘇韜行禮:“大人受驚了。”
蘇韜這會子心花怒放呢。他知道謝家與綠林勾結多年,手裡有許多高手;不想自己這邊竟有兩個如此人物。看這一老一小,真明仙風道骨、柳鷹年少英俊,自己簡直可以媲美宋朝時候的包大人了。乃笑捻著鬍鬚道:“不過是一場誤會,大家都是自己人。”
賈琮道:“我說麼,我分明沒有安排託兒。你小子倒是機靈,演得跟真託兒似的。”
柳小七笑道:“我是實心想同三哥買機器呢。”
“你拉倒吧!”賈琮橫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貨源?”柳小七嘻嘻一笑。
蘇韜忙問蒸汽磨盤機是何物。賈琮招呼眾人坐下,先同蘇韜細述了機器,再說起方才楊國泰怎麼給自己提的醒、自己怎麼安排了衙役出去敲鑼宣傳、真明又如何誤會了柳小七。末了道:“這一串子太快了,一件接一件,根本沒功夫同大家說明白。師兄還得忙著審案。”又搖搖頭,“媽呀~~今天一天從早到晚沒安生過,出了多少事!”
蘇韜哈哈大笑:“無巧不成書!”乃又問道,“你方才說的楊國泰是何人?”
賈琮看看他又看看真明:“楊國泰這個名字……好像挺普遍的。叫這個名字的人挺多哈。”
蘇韜一愣:“此言何意?”
“沒什麼。”賈琮側頭直直的看著真明,“舅公心裡應該知道一個叫‘楊國泰’的人,與眾不同。”
真明白眉毛一抖:“是他?”
賈琮點頭:“就是他。您老要不要去謝謝他?雖然上午是你救了他……”
真明便站起來朝蘇韜抱拳:“大人,貧道有點事先出去了。”
蘇韜忙站起來:“老英雄好走!”
柳小七眨眨眼,低聲道:“琮三哥……該不會就是那個楊國泰吧。”
賈琮瞧著他道:“沒錯,就是那個楊國泰。”柳小七忍不住吸了口氣。賈琮踢了他一腳,“白眉赤眼的,你跑到江西來做什麼?京裡頭的事呢?”
“京裡頭有人。”柳小七乃正色道,“上個月我接到了綠林貼,便趕了過來。”
“什麼綠林帖?”
“有個叫鬼差何渡的,琮三哥可聽說過?”
賈琮嘴角一抽:“這麼沒品味沒創意的外號誰取的。”
柳小七無奈道:“難怪陳姐姐說你腦子時常抽風、抓不住重點。”乃側身問蘇韜,“蘇大人可知道?”
賈琮笑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誰知蘇韜脊背一拔:“我知道。”
“啊?你知道?”賈琮一愣,“你居然知道?誰啊?”
蘇韜道:“是個綠林人的頭目。你不是見過麼?”
“啥?我見過?”
“就是前幾日來同陸東家來打官司的那位。”
“哈?那個矮子?”
“不錯。”
“我去!”賈琮撇了撇嘴,“那矮子看著就不像個好人,居然取這麼俗氣的外號。”
柳小七無奈道:“那外號哪裡俗氣了?琮三爺莫要以貌取人,何渡手裡捏著綠林冊呢。”
“去他大爺!”賈琮哼道,“綠林本為賊道。賊盜則無序、無序又哪裡來的冊子!他吹牛逼呢。”
“琮三爺莫要望文生義。”柳小七正色道,“綠林冊不是綠林人的人頭冊子,是綠林人肯做殺人生意的名冊。”
賈琮眼神一跳:“我可不可以理解為,職業殺手清單?”
柳小七點頭:“殺人本是綠林最火的一項生意。何渡最清楚從哪兒找這些人,什麼生意誰接得了。”
賈琮與蘇韜互視一眼,道:“這麼看來,何渡只能算是陸老頭的下線之一。陸老頭什麼皮條都拉,何渡專門提供殺手資源。”
柳小七道:“早年綠林人都在江西做生意。如今燕王要整治江西,蘇大人又是能官,綠林的生意立時沒了去處。何渡便廣撒綠林貼,要召集綠林人士共商應對之策。”
賈琮腦補了下,忍俊不禁道:“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武林大會嘛!”
柳小七斜睨了他一眼:“當然不是!來的都是殺手,不是什么正經的武林人士。”
“也對。”賈琮再腦補了下,又笑,“應該叫,殺手職業大會!哈哈哈太有趣了他們會成立行業工會不……”
“砰!”蘇韜重重拍案,惱道:“還有趣?南昌府才安生了兩日,今兒將將有百姓來告狀。若是滿大街的綠林殺手還了得?百姓還過不過日子了?”
賈琮還是頭一回在蘇韜身上看到了官威,忙說:“您別著急啊!不就殺手麼?”他一指柳小七,“怕他作甚?這不是有姓柳的麼?”
正文 690.第六百九十章
這一日,日朗風輕, 花明鳥媚, 江西知府蘇韜在府衙大堂拍賣朱紫街四十二家店鋪。定在辰時二刻開始簽名錄, 巳時開始拍賣。府衙外頭早早就有許多人排隊。楊國泰這會子依然扮作門子, 抬目一瞧, 有七成顯見不是正經來做生意的。
時辰到了, 四張桌子排了出來, 文吏請有心參與競拍的商戶拿好號牌、對號入座,並留下姓名籍貫等。只見高矮胖瘦許多人,個個穿著綢衫恍若財主,腰間鼓鼓囊囊的。文吏早得了吩咐, 不論何人一律正經登記發牌。
拿了號牌的, 便跟著四個引路的衙役跨入門檻, 前院天井橫著一張長條案,條案上擱著茶水點心和文房四寶, 下頭堆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柳條筐子。有個鬚髮皆白、穿杏黃色道袍的老道士坐在條案前, 正是真明。他身旁立著兩位少年一位中年男子。一位少年也穿著道袍,另一位和那中年男子則是尋常人打扮。看走過來一個高胖的漢子, 真明指道:“你, 等等。”
那漢子見此道風度不俗,走過來抱拳:“道長有何見教。”
真明道:“袖子裡藏的袖箭筒、懷裡的百寶囊、靴子裡的匕首都取出來。拍賣現場不得帶兵刃。”漢子一愣。
小道士捧了個臉盆大的柳條框過來:“您把兵刃暗器都放在這兒,小道替您別上編號,拍賣結束後您只管來領走。我們不收保管費。”
漢子道:“這些是我防身之物。”
另外那個少年道:“你放心,這兒是知府衙門,您來了就是老爺的客人。沒人敢在我們老爺的地盤動客人。再說,您這些東西也沒用。”乃一努嘴,“您這袖箭再快,能比得上火。槍子兒快麼?”
漢子甩袖子惱道:“我非要帶進去呢?”
話音剛落,老道士身後那中年男子幾步走到他身旁,抬手刁住此人的手腕子,另一隻手伸進他的袖子直卸了袖箭筒出來。這漢子才剛掙扎兩下,懷中的百寶囊也被取出,還另取了一個荷包。他抬腿踢向中年男子,卻被人家順手拔出了靴子中的匕首。東西悉數投入柳條框中。那小道士瞧了瞧他手中的號牌:“您是二號黃大官人對麼?”一壁說一壁利落的寫好了一個簽子,拿夾子夾在柳條筐上,“您走的時候只管拿著您的號牌來取東西。”黃大官人頓時面如金紙——那中年男子武藝遠在自己之上。後頭已有數人走進府衙大門,看得清清楚楚。當中幾個便眉來眼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