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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大驚:“好幾個山頭?!”
石秋生連連點頭,又細細述說了一番。
賈環背著手在屋中轉了好幾圈,想得頭皮都疼了,嘀咕道:“我費什麼力氣?不是還有龔先生麼?”乃問石秋生,“那個送菜的大叔之處可要還他錢麼?”
石秋生怯生生點點頭:“還有車子。本來早該出城還他錢與車子的。”
賈環道:“無礙。他既肯讓你進城來看你的假爹,足見心善,不會計較這個。”遂又問了他那送菜大叔的地址,喊了一個機靈會說話的小子來,給了他一個一兩的銀角子、一個五兩的銀錠子並三百錢,吩咐道,“你將身上的錢物都別帶著,只帶著這些出去。上城門口告訴守門的兵卒,說你家少爺騎馬踢傷了一個送菜的小子,命你去替人家送口信兒並給他們家送菜錢。因知道如今城門出去容易進來難,你將那三百錢拿去賄賂守門的,只說一兩的是菜錢,五兩的是我賠他們家傷錢。到時候隨便他要哪一份錢你都給他便是,餘下的都給那送菜的人家。”
那小子笑道:“他指定要那五兩的。”
賈環也笑道:“那五兩本來就是給他的。他既拿了五兩的,又何必得罪一家少爺、將餘下一兩銀子三百錢都拿光、給人家少爺沒臉?”
一時那小子拉馬跑了,賈環命人將石秋生領下去歇息,自己長嘆一聲“勞碌命”,跳上馬往太平鏢局而去。
這會子麼兒已經醒了,賈琮還在呼呼大睡。賈環過來見到麼兒一把拉住他,喜道:“我就知道麼兒哥哥會來!”
麼兒笑撫了撫他的頭:“難為你,這些日子皆一個人忙裡忙外的。”乃進去將賈琮弄醒,又請了賈四過來,幾個人一道往龔三亦書房去了。
賈環等人先將京中這些日子的亂子從頭說了一回,又講了石秋生來報信之事。偏石秋生只是個尋常的山野小子,不敢靠近兵營,那兵營又沒有旗號,壓根兒不知道是哪路人馬。
龔三亦聽了思忖半日,道:“聽他這麼一說,七八萬人大約是有的。劉侗這點子兵馬就不夠看了。”
麼兒道:“難為的是不知是誰家的、可會亂來。”
賈琮撐著頭想了半日,忽然“哎呀”了一聲蹦了起來:“柳二哥回來沒?”
賈環道:“早就回來了,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在盤龍山呢。”
賈琮低喊:“快將他的人悉數調進京城!”
“幹嘛?”
“夜襲詔獄!”賈琮咬牙道,“不然,兩位先生性命難保!”
正文 第178章
賈琮說恐怕兩位先生性命難保,嚇了眾人一跳,龔三亦先問:“那是誰家的兵馬?”
賈琮道:“不知道。不論石秋生家那些兵馬是誰的,橫豎不會是司徒磐的。司徒磐之意已明,無意拆了這座江山,只想偷龍轉鳳、妙手竊國。他先拿大皇子做幌子弄掉一批今上的人,回頭保不齊再拿二皇子三皇子等弄掉一批先帝的人,或是再用什麼法子對付諸王的人。橫豎他是聖人的同母兄弟,極得聖人信任,故此他比旁人光明正大。他的人用不著偷偷藏於山野、連旗號都不打。”
麼兒道:“只是與二位先生何干?”
賈琮道:“既然不是司徒磐的人,那麼大宗的人馬自然是預備對付司徒磐的。司徒磐若無後手,只怕難以對付。他雖然厲害,萬一沒有後手呢?這幫人一旦占了京城,最想殺的自然是今上與賢王這哥倆的心腹,林姑父排在頂前頭。他人又在詔獄,從詔獄弄死個文人還不容易!”
龔三亦聞言思忖半日,道:“詔獄守備森嚴,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
賈琮嘻嘻一笑:“還須得煩勞先生幫忙。”
龔三亦道:“我沒那個本事從詔獄救人。”
賈琮擠擠眼:“那是最後一步。”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物,道,“我有個鬼主意,咱們如此這般……”說了半日,聽得賈環直笑。
龔三亦看了看他:“你的膽子究竟有多大?”
賈琮聳聳肩:“大約比旁人稍稍大一點點。”
賈環虛抹了一把汗:“這些日子獨在京中,我算知道我比琮兒差在哪兒了。他膽子能大破天去。”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
京中繁華,諸位軍爺縱不去別處也必往青樓。怡紅院使了個機靈的粉頭喚做巧月,假意路過劉侗手邊一個親兵身旁,丟了條粉色的繡花帕子。風流客必知道這是粉頭的尋常手段,偏軍營漢子於此事上頭經歷極少,忙拾起來聞了聞,“好香!”幾步搶著送還給那巧月。巧月嫣然一笑:“不如爺晚上親給奴送來。”那親兵登時如丟了魂兒一般,晚上如約而至。這一夜顛鸞倒鳳,那親兵又多吃了幾碗酒,該說的不該說的說了一大堆。巧月趁勢勾他明兒再來。
次日那親兵果然又來了,卻聽見隔壁有歌聲婉轉,極是動人。巧月醋道:“果然世間男人但凡聽了鶯歌娘子的聲音,便把旁的女人全丟了。”
親兵忙抱著她哄了半日,又問鶯歌娘子是誰。
巧月嬌嘆一聲:“說起來她也可憐。她本是先南安郡王最愛的一個姬妾,王爺一死,王妃容不得人,便將她打發了出來。本來在我們院中掛單唱曲兒好好的,也能餬口,那王妃又嫌她玷辱了王府的名聲——既然恐人家玷辱名聲,起初就不該打發了人出來才是!只是世間何嘗有我們煙花女子說理兒的地方?沒奈何,她自己出去做了個暗窯子。不想又遇上有人尋仇、將她的院子砸了!她實在也沒多少銀錢了,來尋我們家媽媽求主意。虧得我們家是後頭是榮國府的大老爺,與南安王府翻了臉的。他們不讓唱我們偏給唱!她才又回到我們這兒來了。多少達官貴人使盡了銀錢只求見她一面呢。”她又低聲道,“當日砸她院子的尋仇的,便打的是寧國府的小蓉大爺!這兩府也早鬧崩了。赦大老爺捧著鶯歌娘子也是為了踩寧國府的臉。”
世人皆愛聽這些貴人的風言風語,比說書還有趣些。那親兵聽了記在心裡,回頭當作趣事說給劉侗聽。劉侗也覺得有趣,命人打探了一番,果然如他所言,愈發起了興致,當晚便去怡紅院要會鶯歌娘子。
可惜這娘子晚上早已有約。劉侗命那人給他騰屋子,人家自然不肯。老鴇子羅泰娘施施然出來道:“既然在我們院裡,就得有院中的規矩。世事皆繞不過一個理字去,先來後到人之常情。這位大人,憑你是誰也須得排隊不是?”劉侗大怒,便命人進去拖那位客人出來。偏那客人也不是好惹的,外頭一大群家丁打手,兩下里登時打了起來,嘩啦啦的好熱鬧。
巧月忙拉著那親兵道:“哥哥,你們大人若是得罪了我們媽媽,我來日的命就不好活了!”
那親兵摟著她道:“一個老鴇子罷了,怕她作什麼?連皇子都不敢在我們將軍跟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