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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佳箴怔了半日,苦笑搖頭,幽幽的道:“早知道我便露些短處給她拿了。竟是我錯了。”
聶春忽然定定的道:“你沒錯。”
秦可卿跟著說:“你沒錯。”
她的助手說:“你沒錯。”
兩個男客也說:“你沒錯。”姚佳箴微微一笑,眼眶子發紅。
聶春又道:“為著日後不再有人因為沒犯錯而受難,佳箴同志更當全力贏下這場官司才是。”姚佳箴使勁兒點頭,臉頰上滾下淚珠子來。
秦可卿詫然:“咦?聶春何時變得會說話了?”
聶春茫然:“我何時不會說話了?”
兩個男客互視一眼,起身告辭。他們已走到門口,秦可卿忽然道:“我送你們出去。”轉身指著案上一份文件命自己的助理,“送去青雲那兒。”助理答應一聲,抱起文件跟他們三個一道出去了。
屋內眨眼只剩下姚佳箴與聶春兩個。姚佳箴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來。聶春委實不大會說話,也只愣愣的坐了片刻,吃了口茶。姚佳箴想回自己辦公室,又覺得這般走了仿佛不知哪裡不妥,遂隨口問道:“聶研究員可知道這兩位是什麼人?”
這個答案聶春知道!立時道:“穿白的是攝政王賈琮,穿天青的是太師詹鯤。”
姚佳箴愕然。她猜到這兩位必在朝廷有官職,沒想到乾脆就是這兩位。半晌才道:“他們倆……也太沒有官威了。”
聶春想了會子,老實道:“詹大人有,只是今兒不大顯。攝政王當真沒有。”又想了會子,“林丞相和戶部賈尚書好大的官威。”
姚佳箴笑道:“倒是兩個女官有官威,男官倒是沒有。”
聶春道:“賈維斯大人也官威重。他與林相在外洋打了好幾年仗,身上不是官威是殺氣。”
姚佳箴遲疑著要不要坐下——她也是個尋常的女人,內里也八卦的很,頗想知道這些朝廷大員之閒事。遂不覺伸手扶住了茶几。聶春道:“佳箴同志若有興致,不妨坐下來我略科普一二。”
姚佳箴趁勢坐下,含笑道:“你們竟見過不少大員的?”
聶春緩緩的、一句一頓的說:“攝政王曾有言,故宮博物館日後會成為中國的名片。我們的工作非但要緊、簡直是重中之重。如有需求,可直上政事堂提去。剛成立那陣子,朝廷大員都因公務來過。林丞相和賈尚書還在這間辦公室狠狠吵過一大架。攝政王、詹太師他們都嚇得躲到外頭去了。那會子可巧在下瓢潑大雨,他兩個身上都濺上了不少水。唯有我們秦館長膽兒大,還坐著吃茶。”
姚佳箴想著那情景必十分有趣,不覺笑道:“你怎麼沒出去?”
“她們爭論的便是我手頭的活計。”聶春道,“我若出去她們便吵不成了。”
姚佳箴立時好奇:“她們在爭什麼?”
“故宮這麼多器物,是放在原處還是設玻璃櫃檯擺在屋子中央展出。”聶春道,“林相說……”
話還沒說完,秦可卿推門而入,打斷道:“二位同志可否回自己辦公室交流工作去?我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助理在她身後抿嘴兒笑。
姚佳箴臉上頓如染了紅霞一般,急忙站起來道:“我那兒忙著呢。我先回辦公室去。”
聶春道:“午休時間還沒過。”
姚佳箴橫了他一眼:“你莫跟我要法華經翻譯!”
聶春呆了呆:“不是說好了你翻完通知我?”
“我早點做完早點給你不好麼?”
“我手裡事情多,先做別的也無妨。”
秦可卿已回到座位上,伸出兩根手指頭敲了敲案子:“二位同志請回自己辦公室交、流、工、作!把辦公室還給我謝謝。”姚佳箴轉身就走,比兔子還快些;聶春緩緩在後頭跟著。
他兩個才剛出去,助理憋不住笑道:“這是龜兔賽跑麼?”秦可卿哈哈大笑。助理看了看她們館長,低聲道,“館長,你覺得聶研究員有戲麼?”
“我哪兒知道。”秦可卿翻著照片夾子道,“年輕的人自有他們的生活。”她忽停手思忖半日,道,“佳箴模樣出挑,為人處世又齊全周到,工作細緻負責,咱們館裡對她有意的好幾個。聶春有個很殘忍的優勢——他母親去世多年。”助理一愣。秦可卿輕嘆道,“姚佳箴只怕對婆母這種身份有心理陰影。”賈蘭到現在都沒說服他母親,斷乎是沒戲了。
正文 第806章
離大理寺公審姚徐和離案還有七日, 五城兵馬司滿城張貼告示:如有百姓願意聽審, 京城有十二個登記處,由政事堂大員們抽籤。抽到的將有衙役上門發號牌,公審那日可依著號牌入大理寺旁聽。沒抽到的也不用著急。那十二個聽審登記處都設在開闊處, 屆時會有人每隔兩刻鐘快馬從大理寺傳信過去。如百姓好奇, 可在自帶坐具到登記處聽消息。京城百姓從沒聽說過這般審案的,聽審登記處人山人海。
茶樓酒肆里說書先生說完書還幫大伙兒猜度:朝廷將案子弄得這麼大,唯恐有一個百姓不知道, 只怕後頭又要出大事。看官們問是何大事, 說書先生晃晃腦袋、神秘兮兮的道:“依我看, 唯有比林丞相改田稅還大的事兒, 方對得住這番折騰。”
有個看官連連點頭, 大聲附和:“依我看,怕是要動根基了。”
另一個看官也大聲道:“不過是小兩口鬧和離, 哪裡動得了什麼根基。頂天也不過那麼大的事兒。”
說書先生聲音大了些:“小兩口, 一頭是個從七品芝麻小官的女兒、還有個祖父在詔獄坐牢,一頭是吏部侍郎的嫡孫子。若不是朝廷弄出這麼大陣仗, 你們說誰贏?”
眾看官面面相覷了半日,起先那個遲疑道:“論理說……應當是徐家贏吧。”
再一個道:“我瞧報紙上的話, 分明是他們家欺人太甚。姚家有理。”
方才那個哼道:“衙門口兒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說書先生點頭道:“不錯。唯有雙方都是百姓, 或雙方都是品級差不多的官兒,方能打成講理的官司。地位懸殊至此哪裡還能講理?不然,那徐家何至於做得那般離譜?那個叫做有、恃、無、恐~~”眾看官個個若有所思。
人群後頭有個青衫公子坐著吃茶的, 悠然吃淨了盤中的花生米,喊夥計過去結帳便走。另有一個也是富貴人家大爺打扮的,就坐在他隔壁桌,命小廝結帳,自己綴在後頭跟著。
青衫公子拐過街口不一會子,那大爺也急匆匆拐彎兒。一眼望去沒看見要跟的人,尚未來得及東張西望,一道人影不聲不響閃在他身後捏住了他的脖子。那大爺身子一僵,強笑道:“鄙人並不預備瞞著三殿下的。”
那青衫公子就負手立在一旁,慢悠悠的道:“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誰、跟著我作甚。你只記住你這顆腦袋一不留神就得搬家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