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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蘭兒沒陪嫂子,是嫂子自己去的。”賈琮點頭,“明白了。素雲的男人起了頭,青屏攛掇的。素雲的男人嫌疑反倒小些。”
李紈忙道:“青屏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不會有壞心思。不過是性子活潑些罷了。”
賈琮苦笑道:“我沒說她必有壞心思。也保不齊是讓人利用的。”
李紈想了想:“她倒是時常去萬壽禪寺進香。一時許願一時還願的。”遂喊青屏進來。
青屏垂頭跪在他二人跟前。賈琮似笑非笑盯了她半日,盯得青屏渾身發涼。賈琮慢慢的說:“你喜歡和尚還是道士?”
青屏猛然一顫:“奴才……奴才都不喜歡。”
“非要選一個呢?和尚、道士,你更喜歡哪一種。”
青屏又顫了半日:“攝政王乃三壇海會大神臨凡。主子既是道家的,奴才自然喜歡道家。”
“哦。”賈琮道,“那就是喜歡和尚。你在萬壽禪寺有相好對吧。”
青屏喊道:“沒有!”
賈琮笑眯眯道:“若沒有相好的和尚在那兒,那兒離我們府里又不近,你老去那兒幹嘛?難道別處沒有廟麼?”
“奴才不過是去進香的。”青屏哭道,“那兒許願極靈驗奴才才去的。”
賈琮撇嘴:“罷了,我不擅長審問。”遂向李紈道,“此事要緊,我要帶她給會問案的審去。”
青屏哭著爬上來抱住李紈的腿:“奶奶……我沒有什麼相好……奶奶救我……”
李紈哪裡敢救她?乃嘆道:“你若清白,攝政王必不會為難你。”
“嗯嗯。”賈琮閒閒的說,“肯定不冤枉你。但你若是吃裡爬外、幫著聞法那禿驢給我們賈家下套兒,我也不會放過你。”
青屏哭道:“我真的與聞法大師沒瓜葛!聞法大師是個斷袖,我是個女兒家,能與他有什麼事……”
賈琮一驚:“哈?聞法是個斷袖?他不是袈。裟下圍著不知多少京城貴女麼?”
青屏喊道:“他是斷袖,袁瑤芬便是他的相好!”
賈琮只覺頭疼:“袁瑤芬又是誰,男的?”
李紈忙說:“你不知道?京裡頭的戲班子,劉靄雲之後便是他了。劉靄雲如今已極少唱戲,袁瑤芬卻是最當紅的一個角兒,唱的是刀馬旦。”
“我去!怎麼又惹上戲子了!”賈琮皺眉,“此人能和劉靄雲媲美麼?”
李紈道:“論名聲自然比不上,劉靄雲當年救了滿朝文武和娘娘王爺。只是百姓裡頭,喜歡他的卻極多。”
賈琮不由得嘀咕道:“聞法自己是個風流和尚,找了個相好是戲子。這兩種職業都是很微妙的邊緣職業。而聞法本人卻是朝廷大員的私生子。”
青屏怔了怔,失聲道:“他是朝廷大員的私生子?”
賈琮瞥著她:“你好像很關心他?”
青屏使勁搖頭:“他當真是斷袖,不是奴才相好。”
賈琮哼道:“這和尚還真豁得出去。好了,你不說也沒關係,有的是辦法讓你說。”他摸了摸下巴,“和尚……戲子。和尚勾搭貴婦,戲子招百姓喜歡。難道他們要走的是輿論造謠路線?”
正文 第752章
這日晚上, 賈琮帶著李紈的大丫鬟青屏連夜趕去林府,直將人交予馮紫英。馮紫英只略恫嚇了會子,那青屏便招了。她相好便是聞法的徒弟, 萬壽禪寺一位十七歲的小和尚。偏她並非細作,不過是讓那小和尚迷住了。小和尚只說好奇榮國府中什麼樣、時常向她打探;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與線人一般無二。
賈琮在屏風外頭聽得啼笑皆非:“好久沒見過這麼傻的傻白甜了。”
林黛玉道:“既是聞法並未當真對大嫂子無禮, 想是得了燕王的話、不敢胡來。”
賈琮嘆道:“我還當真怕他胡來。人性經常經不住考驗,何況大嫂子青春守寡。倘若對方不是心懷不軌,找個情人也沒什麼好指責的。畢竟眼下的情形, 我還做不到讓她改嫁。”乃苦笑道,“方才孫紹祖提起大嫂子時, 我口裡說了解她,心裡並不踏實。”
林黛玉橫了他一眼。“剛才我們猜, 聞法是故意對外頭放出那些自己與人。妻妾有染的名錄的,只不知真不真。”
賈琮想了想:“應該是真的。早幾年五叔派柳二冒充甄藏珠去吳國。因知道吳國的人肯定要查他, 特意安排了些背景給他們查——若查的結果平常, 保不齊探子覺得交不了差再深查,我們就露了餡;若查到了什麼, 多半就自以為得逞、不會再查了。京中這麼多大小探子,少不得有人去核實聞法的風流帳。只是那二十幾個女人背後是不是還藏著別的?”
林黛玉吃了口茶:“無權人家的女子, 犯得著瞞著馮紫英麼。”
“嗯,她們大概是幌子,背後還藏著有權人家的女子。”賈琮笑道,“別說, 這條路他究竟是怎麼想到的?人才……”
話音未落,林黛玉伸手指壓在唇上“噓”了一聲,示意屏風那頭。賈琮不能一心二用。既與林黛玉說話,他就忘記聽馮紫英審問了。乃縮了縮脖子屏氣凝神。
便聽那青屏道:“他還細問了半日。”
馮紫英道:“你說了什麼?”
“照實說的。”
“你現在照實再說一回。”
“我說我瞧我們小蘭大爺那模樣,顯見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我們奶奶一眼沒留意他就扭頭去瞧人家,奶奶轉過身他還扮作無事人似的東張西望,心虛著呢。”
“嗯。你相好打聽這姑娘什麼了?”
“模樣兒、穿什麼衣裳、跟著的人什麼樣兒。”
“後來呢?”
“後來……聽跟著小蘭大爺的人說,小蘭大爺把京城翻了個個子,都沒找到那姑娘,怕是沒緣分。”
“人家不是在功德簿上留了名字麼?”
“要不怎麼說沒緣分呢?可巧那天晚上,廟裡的和尚打盹兒撞翻了許願的油燈,亮汪汪一海燈的油連燈芯一塊兒倒在案上。可巧功勞簿就在案上擱著呢,眨眼燒得連灰都沒了。”
“燒了?”
“是。知客僧依著記性重新寫了些,可也少不得會漏了些。那姑娘和她母親的就漏了。”
“這個你告訴你相好了沒?”
“告訴了。”
“他說什麼了麼?”
“他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大概小蘭大爺與那姑娘只修了五百年,這輩子只夠見一面,須得再修九百年方能成全姻緣。我們倆卻是以修足了千年的緣分。”
馮紫英話裡帶了笑音:“你二人修了千年的緣分?這話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