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頁
特使一愣:“鏢師?敢問在哪家鏢行高就?”
“不入鏢行。”柳二道,“只保暗鏢。單幹,不與人合夥。”
特使想了想,問道:“敢問壯士,瑞祥銀樓的鏢是誰托的?”
柳二抬目看了看特使:“我雖只是個獨鏢,也知道這一行的規矩。”
特使忙笑道:“是我唐突了。”又問,“在下若想托壯士的鏢,該如何找壯士呢?”
柳二思忖片刻道:“如今我已在一處掛單了,你往城西去打探一家獵鷹書局便好。我在那裡有個代號‘背鍋俠’。”乃頓了頓,“價錢與他們商議。”
特使連連點頭:“這個自然。壯士只做保鏢麼?”
柳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說:“自然不止。”
特使眼睛睜大了些,拱手道:“在下,明白了。”柳二又看了看他,起身告辭。特使只送了他出亭子。
當晚,柳二換了夜行衣,依然戴著草帽,往鎮國府裡頭走了一圈。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盯梢,只扮作不知。先在牛大老爺的書房裡翻了半日,又去牛繼宗書房翻了半日,又空手立於屋頂發了半日的怔,方走了。
次日,楚王特使親往獵鷹書局走了一遭。店裡的夥計迎了他進來,柳小七坐在櫃檯後頭喝茶吃點心看評話,口裡道:“歡迎光臨!歡迎大正月的就來照顧我們店的生意。”
特使笑道:“你這小子愈發滑頭了。”乃低聲問道,“你們竟還做幫人掛單的生意麼?”
柳小七道:“這個一直是我們局子裡的正經生意,數十年了。”
特使奇道:“怎麼從前沒聽過?你們不是賣消息的?”
柳小七道:“最近幾年你們這些大主顧多半是來買消息的。我們局子本是綠林上的。綠林中人活得艱難,刀尖上玩命、血海里團身,什麼生意都做。只是……”他看了看特使,“殺什麼要緊人物的生意,我們不接、也不替掛單的接。惹出什麼事兒來不是頑的。”又低聲道,“你們若自己交易,不與我們相干。橫豎我們不抽頭。”
特使罵了一聲:“小滑頭。”又問道,“有個代號叫‘背鍋俠’的……”
柳小七不禁嘀咕:“他生意怎麼那麼好!”
特使忙問:“他生意好麼?”
柳小七道:“極好。你想用他得排號。”
特使低聲道:“我若想請他殺人呢?”
柳小七道:“才不是說了?得看什麼人了。你想殺各家王爺權貴,出門右轉、好走不送。若是個尋常人,好商量。”他也低聲道,“我們局子本身也做這項買賣的。”
特使啞然失笑,道:“我偏看上他了。”柳小七無奈,撇了撇嘴。特使又道,“你們那個街坊,趕馬車姓潘的,他媳婦是什麼人?”
柳小七瞥了他一眼:“人家是良家婦女,別打人家主意。”
特使道:“看著是個尋常女子,護著她的人倒不少。”
柳小七冷冷的道:“特使大人,看你是老主顧,小人勸一句。比她模樣好的女子多了去了,何苦來盯著個繡娘?莫要擾人家的安生。”
特使奇了:“她是背鍋俠的什麼人?”
柳小七一愣:“與他什麼相干?”
特使忙說:“沒什麼相干。”
柳小七反倒瞧了他幾眼,淡然一笑道:“不說便罷。你想找背鍋俠做生意麼?哪一類的?”
特使思忖片刻道:“我欲尋他護個人,價錢可否同他面談。”
柳小七哼道:“價錢自然你得同我談。一則他不大懂行,二則我要抽頭的。再有,他生意極好,怕是……煩勞特使大人等等。”乃轉身到裡頭尋了本冊子翻看半日,又出來了,“他還有兩樁生意沒做呢。最快也得二月中旬之後方得空。”
特使笑道:“無礙,我等便是。”
柳小七遂問道:“敢問特使大人要他護著誰?”
特使道:“楚王。”
正文 第512章
話說楚國特使向柳小七道,想僱傭“背鍋俠”去護著楚王。柳小七聞言立時問道:“是護著楚王極長久的一段日子、還是只護著他直至做完一件事?這位可忙的緊。”
特使想了想道:“得是不短的一段日子。”
柳小七道:“大人想僱傭個職業保鏢,不如我們局子另派個給你?價錢公道。”
特使嗔道:“哪有你這樣做中人的,總想著拿自己人頂掛單人的生意。”
柳小七正色道:“本店客戶至上,最是為客人著想的。日子太長的生意‘背鍋俠’不會接。”
特使奇道:“這是何故?我們王爺又不是不給錢。”
柳小七道:“價錢這東西素來水漲船高。從他來我們這裡接第一單生意到現在,保一趟鏢的價錢已翻了七倍不止,殺人翻了十幾倍。若在一樁生意上耽擱時日太長,於他於本店都是虧的。再說,保護王爺,並不是有保鏢就成的。”他嘴角扯出一個假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楚國是個什麼模樣,我清楚的緊。想害死楚王、好自己坐他那把椅子的,少說有十幾個。保鏢能擋住明槍,未必能仿住暗箭。什麼毒。藥啊、火。槍啊,一個不留神,怕是當真要替人背黑鍋了。損了他的名聲不說,還得損本店的名聲。”他又低聲道,“先頭那位楚王是怎麼沒的,我也知道些子消息。嶺南白家不過是義忠親王餘黨,後成了商賈之流。要說楚國沒人幫忙、單憑他們就能殺了楚王,我是不信的。”
特使眼神一跳,強笑道:“殷七爺,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柳小七嘿嘿兩聲:“我說什麼了嗎?”
特使瞧了他一眼道:“既這麼著,怎麼方才殷七爺還薦自家的人替他做這單生意呢?”
柳小七道:“這個‘背鍋俠’——你聽他給自己擬的代號:背鍋俠——是個不吝惜吃虧、背黑鍋的明、白、人。這樣的人,雖做的是非法生意,卻是存了良心的。”乃盯著特使慢慢的道,“保護王爺這等差事,他未必能勝任。”
特使驀然打了個冷顫,也慢慢的道:“殷七爺,不若說明白些。”
柳小七垂目道:“你見過手底下乾淨的王爺麼?”
特使苦笑道:“實不相瞞,我們王爺當真乾淨。倘若天底下還有一個乾淨的王爺,便是他了。”柳小七哂笑,端起茶盅子來吃茶,顯見不信。特使嘆道,“先頭那位王爺走得早,又突兀,許多事尚且不及教他。再有……他們爺倆繼位時都極順當。”
柳小七吃了口茶,端著茶盅子在手裡道:“罷了,大人,我是干哪行的?你們楚國的官匪比哪家都猖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