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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苦笑道:“說了,他知道的都說了,偏他不過是個刺客,知道的極少。”遂將方才胡忠所述並自己的推測說了一回。

    黛玉咬牙罵道:“好個不知恩的作死奴才!”

    賈琮卻覺得這本是人之天性,只不過此人眼高手低、為走捷徑連命都不要罷了,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偏林海瞧見了,問:“琮兒看呢?”

    賈琮隨口道:“這樣的人,只要想找,隨便哪家都能找出來。”

    “何以見得?”

    “前兒曾聽三姐姐說,物不平則鳴。”這話是他上輩子聽賈寶玉說的,如今只得先栽到探春頭上。“如今這世間之人,天生便分了上人下人;偏老天爺在給人送聰明的時候卻是沒分的。上人下人、都有聰明的有笨的。遇見上人比下人聰明的還罷了,然而總有反之的。偏上人少而下人多,故此家家戶戶都能尋到比上人聰明的下人。”他兩手一攤,“物不平則鳴,平麼?不平者,性子老實的便忍了。偏老天爺在給人送性子的時候也是沒分上人下人的。總有比上人聰明、性子不老實不肯忍的下人。更兼世人慣常高看自己、低看旁人。”前世某項調查表示,大部分人都覺得自己大材小用了,“如此便愈發容易不平了。這等人既然有些子聰明,又怎會不想法子去受主子重用?故此,若要找,這些養著幾百下人的大戶哪家找不出來一個?”  

    林海聽了呆了半日,不禁擊掌:“說的極是!”忙問他,“這話誰告訴你的?”

    “那個……”賈琮心虛的假笑了一下,“嘿嘿……”

    林海卻追著問:“委實有理,是哪位先生說的?林某倒是有心一見。”

    賈琮撇嘴,有心說這是你徒弟我自己想出來的,人家信麼?只得說:“只怕……不容易遇見。”

    林海忙問:“不在京城麼?”

    林黛玉忙拉了拉她父親的衣袖,湊過去悄悄說:“恐是個女子。”

    林海恍然,不禁嗐道:“可惜!”

    賈琮巴不得他誤會,兩手一拍:“瞧!這也是一種不平。我林先生何等大才,如是男子,怕不能登台拜相?偏如今這世上不許女子為官。”

    林海一時也鬱郁起來,嘆道:“玉兒委實可惜了……”  

    賈環也在旁跟著說:“還有三姐姐,也聰明的緊。”

    賈琮一瞧,點到為止,忙將話題扯回去:“故此,若沒有胡忠,只怕也有吳忠莫忠的。”

    林海點點頭,手捋鬍鬚道:“言之有理,如此看來倒也不算我治家有過了。”說的幾個孩子都悄悄笑起來。又皺眉道,“如今只能等揚州那邊排查了。”

    賈琮想了想:“那個胡忠既是同幕後之人做生意,他刺姑父一匕首換一萬兩銀子,如今他也刺過了、銀子也到手了,他們的生意算是完成了?”

    林海沒聽明白:“琮兒何意?”

    賈琮道:“如若他純碎是跟人做生意、那他就不是對方的人。”

    林海道:“不是。”

    賈琮道:“上一回我爹給了我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我翻來覆去瞧了許多回,上頭的每一條線我都記的呢。”其實他是好奇,這輩子頭一回看到銀票這種傳說中的發財神器。“這個胡忠既聰明、想必記性好、他又窮了半輩子。人家給他銀票很久很久了,想來他每一張也會細細揣摩查看了許多回,不知可記得銀票是哪家錢莊票號的?其圖案、記號、押字可能記得清楚?這麼大筆的銀錢,尋常的小錢莊想來是不能隨便給出去的,怕是大錢莊所出。大錢莊的掌柜都是精明人,或許記得些子線索、姑父能從中查到源頭也未可知。”  

    他才說完,林海不禁拍案:“妙!”又連贊了數句“難為你想來!”

    賈琮得意洋洋瞧了賈環一眼,賈環無奈向黛玉道:“姐姐瞧瞧,把他興的那樣兒。”

    黛玉抿嘴點頭道:“委實是個得用的主意。”心中也十分得意——此子竟是她教出來的。

    林海忙起身:“我去問胡忠去!”

    賈環問:“他肯幫咱們想麼?”

    林海笑道:“這個不勞你們小孩子操心。”拍手走了。

    賈琮忽然想起麼兒來,在後頭喊:“麼兒哥哥呢?”

    林海遠遠的說:“跟楊嵩在後頭過招呢。”

    賈環賈琮立時明白楊嵩便是方才與麼兒一道欺負小打手的“頗有些本事的護衛”,都擠眉弄眼的坐不住了。

    黛玉瞧他倆那模樣嘆道:“罷、罷,本也不曾指望你們幫著做什麼,玩兒去吧。”  

    他兩個“嗷”了兩聲衝出去,跑到後院,果然見麼兒與那個護衛正在切磋,忙湊在旁邊搖旗吶喊兼指手畫腳不提。

    另一頭林海使人再次提了胡忠到堂前,含笑將賈琮方才的話述說了一遍,問他“想來必然記得銀票是哪家的?圖案、記號、押字可能幫著畫師描畫出來?”胡忠膛目結舌。

    林海乃正色道:“你可聽過,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胡忠搖搖頭。

    林海因站起來負手捋了捋鬍鬚,在堂前踱步:“此為唐人徐凝所作名句,意在描述淮揚之富庶。十萬貫雖多,與淮揚一帶的商家而言,卻也不難。自古以來,富商與錢莊緊密相連。想來你那銀票必是大錢莊所出,而幕後之人縱不是淮揚富商,只怕也脫不開干息。胡忠,我能想到銀票,那幕後之人也能想到。你媳婦拿著你性命換的銀票去兌銀子,竟是未必安全。”

    胡忠那張自行刺後便不曾動色的神情終歸動容了。

    林海望著他道:“你總不至於將萬兩銀票悉數兌換成白花花的銀子給的你媳婦?”胡忠打了個寒顫。林海便知戳到了其痛處,又說,“你與幕後之人的生意如今已是交割完畢,你的錢我自是不要的。不若助我將他尋出來、我與你家小都安心。”  

    胡忠這會子忽然又平靜下來,搖頭道:“我並不認得字。”

    林海卻知道他是能看帳目的人,銀票上的字他都認得,想必尤不肯說罷了。略一思忖,此人雖自負有幾分小聰明,卻是心思狹隘、見識淺薄。既然為了兒子能過的好、連性命和良心都不要了,必是將孩子看的極重。他就當真放心他媳婦?只怕那些銀票多半不在他媳婦手裡,卻是分給了三個兒子。因道:“你家那三個小子,大的倒是有十四了吧,半大不小的,最把持不住自己。若是到了富庶之地,手裡又有錢,保不齊就拿去買吃的穿的玩的,乃至於往煙花之地去湊個新鮮也未可知。須知賭館妓院本為天下消息最快之處,只怕他昨兒花了一張銀票子,今兒便有人找上門了。”

    胡忠那臉刷的黑了下來,使勁兒咬牙。

    林海點了點頭,道:“你且想想,我仍然那句話,不要你的銀子。”因揮手讓人將他帶下去,吩咐莫少了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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