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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大人大喜:“那就仰仗壯士了!”乃向兵士道, “進去。”兵士爽利答應一聲,領頭進了莊子。鮑將軍留下副手和二千兵馬在外,自己只領著三千人進去。
這八卦莊瞧著不大,進門便是三條路,路邊的房屋一模一樣,連個燈籠、對聯都沒有。兵士搜尋了片刻,在東邊那條道上發現標記,領人往裡走。拐了二十多個彎子,前頭豁然開朗,乃是一個演武場。四周陳著兵器架,刀槍劍戟都有。場邊圍了整整一圈的梅花樁,高的極高。還立了五十多個靶子,並非軍中所用的齊刷刷成排那種,高低遠近各不同。柳小七道:“這種靶子不是練射箭的,是初學者練暗器的。”
盧大人一愣:“初學者?”
柳小七想了想:“初學者倒還不至於。剛入門者。”
盧大人身後忽然閃出一個人來,道:“柳壯士嚴苛了些,能使上這些習暗器的,本事已不錯了。”柳小七沖他笑了笑。這人赫然正是方才被盧大人打發去送齊王送口供的那位護衛。
柳小七問道:“敢問裡頭如何?”
那護衛道:“一大窩子,個個不俗,且這屋子易守難攻。”
柳小七“哦”了一聲,揮揮手:“上火炮,炸出來。”
護衛愣了:“什麼?”
“屋子易守難攻,當然是讓他們出來再打啊!”柳小七理直氣壯道,“不然我們帶著火炮多費事。”
護衛啞然失笑:“我方才想了無數種法子,竟不曾想過這個。”
鮑將軍立時道:“末將想過!”眾人大笑。遂命炮兵推火炮近前。
炮兵們在屋子前擺開架勢,旁人悉數退出演武場。鮑將軍舉起手正要下令,忽見屋門大開,趙先生領著一群人走了出來。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個個眼睛鋥亮,瞧打扮當是綠林中人。柳小七趕忙拉鮑將軍嘀咕了幾句話,鮑將軍笑瞧了他一眼。趙先生冷笑喊道:“盧大人好一招上屋抽梯。”
盧大人拱了拱手滿面得色,隔著演武場大聲喊:“承讓承讓。若不是貴方著急害怕,本官也未必能得手。”
趙先生昂然喊道:“只是大人未必能贏。這八卦莊,你們進得了出不去。”
柳小七喊道:“放心,我們出的去。”
趙先生哈哈哈笑了一陣子才喊:“你們進來時做得標記,已派不上用場了。不信,你們自己打發人去瞧瞧。”
盧大人微微皺眉,果然打發了個人去查。這頭柳小七接著喊:“九宮八卦之術我打小便學了,只比你強不不你弱。”
趙先生得意道:“我早猜到遲早有擅此術之人闖入,如此較之尋常陣勢略作修改。不信,各位大人可試著走走。我這裡多的是機關陷阱,你們這麼點子人壓根兒不夠填。”
“哦,多謝提醒。”柳小七喊道,“橫豎我們能平安出去,就不勞趙先生費心了。對了,”他打了個唿哨,“各位可曾聽說過……”
話音未落,耳聽“轟——”的幾聲巨響,炮兵開炮了!兩門火炮齊發,對方全然不曾預備,血肉橫飛了一片,屋子前頭那半間轟然倒塌,慘叫聲穿雲破霧此起彼伏。有被炸。彈炸傷的、有被塌壁斷梁砸傷的。
趙先生可巧躲過炮彈,依然被震得跌倒在地。咳嗽半日,躺在硝煙中大喊:“你們暗中偷襲,不是君子所為。”
鮑將軍大笑:“兩軍對陣哪裡來的君子!贏家活輸家死。”
柳小七喊道:“昨日不是有什麼人發了綠林貼、告訴你們‘風緊扯呼’麼?那麼多人都走了,你們竟還心存僥倖一意孤行,真真是佛陀難求求死之人。”
只聽有人大吼一聲,屋子後頭飛快的跑出一條人影來。才剛跑過門前,“砰砰砰”數聲槍響,那人影撲倒在地。眾人定睛一看,乃是一條身高九尺的大漢,手裡還抱著一條火。槍。
柳小七低聲道:“他們竟有火。槍?紅骨記從來不賣火器給綠林人,他們從哪兒弄來的?”
鮑將軍遠遠望了望那屍首抱著的火。槍,皺眉道:“像是軍中的。”
他身邊一個親兵舉起自己的槍道:“委實就軍中的。將軍你看,和我這把一模一樣。”
柳小七道:“這麼看,要麼軍營之中有將軍做賊道生意,要麼是有將軍投靠了哪位殿下、那殿下在做賊盜生意。”
偏這會子方才去外頭查看標記之人回來了,上前回到:“每個岔路口都有標記,分不出哪個是咱們先頭做的。”
柳小七笑道:“咱們有火炮在,還怕什麼八卦迷宮!橫豎是從東邊過來的,再從東邊轟出一條路出去便是。”
盧大人鮑將軍聞言悉數撫掌:“柳壯士好爽快!”“不錯,委實不用費神找什麼道路。”
話音未落,那護衛低喊道:“各位大人,那是什麼?”
抬目望去,硝煙漸散、灰土漸沉。那半坍的屋子裡隱隱可見一片人頭,只是也露出烏壓壓的一片槍口。趙先生已連滾帶爬的逃回去了。有人在搬開殘瓦碎木,從後頭推什麼東西出來——也是一架火炮。眾人寂然。柳小七含笑道:“莫急,這玩意無用。”說著,躍上了梅花樁。
便看他在梅花樁上飛一般跳上跳下,眨眼間已經繞過了半個演武場。忽然身形一閃,不見了!鮑將軍等正拿眼睛四處尋他呢,親兵提醒道:“將軍!他們的火炮要推出來了!”
只見瓦礫間七八個人推著火炮緩緩朝門口挪動,滿頭滿身都是灰土和血,立在演武場這都能望見他們眼中閃過血紅色。鮑將軍喊道:“火炮預備——”
話音未落,“砰砰”二聲槍響,跟著火炮後頭的兩個人應聲倒地。柳小七的聲音不知在何處響起:“唯有這兩個人是炮兵。其餘皆為綠林草莽,不知道該怎麼使火炮。”
“哈哈哈哈——”鮑將軍手下兵卒一片鬨笑。
不多時,柳小七又在梅花樁上閃轉騰挪了一陣子回到齊軍左近,立於一根高樁上大聲道:“炮兵不容易,得年年磨練技術才能上好炮膛瞄好準星。不然,一個不留神炸了膛,先把自己炸死了。”兵士們又笑,柳小七跳下梅花樁。
此言半分沒嚇唬到推火炮之人。商議了片刻之後,兩個人便圍著那火炮轉了一圈,打開炮尾。後頭一個人抱起了炮彈。柳小七打了個唿哨,這本是他與鮑將軍商議好的開炮信號。齊軍的炮手方才便已經預備好、瞄準定了,聽見唿哨立時又各開了一炮。當中一炮正好打在對面那火炮上。這回可不好玩了。齊軍的火炮爆炸,對面那顆還沒關入炮閂的炮彈跟著爆炸,又引得不知幾顆炮彈連環爆。霎時轟隆隆火光沖天,房屋碎片四處飛濺,慘叫聲夾雜在裡頭依稀難辨。
盧大人捂著耳朵長嘆一聲道:“不知道還有沒有活口。”
柳小七道:“縱然人死了,火。槍不會那麼容易毀掉。拿著火。槍就可以查到源頭。再有——”他指道,“那兩個死的炮兵都是臉朝下的,回頭可以辨認出是誰的手下。炮兵必為官兵,賊寇練不出來。出來外頭端火。槍的都是綠林中人,裡屋肯定藏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先生。縱然死了,他身上也難免有令牌之類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