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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元大師道:“那些孤苦無依的人呢?”
賈琮合十道:“佛祖菩薩會照看他們的。”
淨元大師目中閃過一絲滿意,偏賈琮恰抬起頭來,眼角餘光掃到了,不禁心中警鈴大作:以一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立場而言,賈琮方才那番話是極不應讓她滿意的,當出言勸誡才是。偏他也不知道著老姑子打的什麼主意,趕忙尋藉口要走。淨元大師不曾勸誡他,也不留他們,乃使小姑子送他們出去了。
到了外頭,秦可卿親送他們出庵,問道:“我也不與你相干的,何以幫了我呢。”
賈琮利落道:“秦姐姐長得漂亮,我雖年紀小,也會憐香惜玉的。你若長了一張二嬸子的臉,我定然袖手旁觀——不,連袖手旁觀也懶得。”
秦可卿嘆道:“如此說來,我這張臉倒也有好處了?”
賈琮道:“自然的,姐姐日後若想尋個不在意你的臉、唯在意你的心之人,只怕——沒有。”他特頓了頓,接著道,“我是說真的。我雖是男人,然與姐姐嫂子們相處極多。因我年紀小,偶爾她們說話也少顧忌。許多她們的念頭聽在我耳中真真得好笑。都是女子自己瞎想的,天下決計沒有一個那般男子。”
他雖沒說他的姐姐們有些什麼念頭,秦可卿卻是點了點頭,親送他們上了車,又目送車馬離去方轉身回庵。
有一便有二,數日後他兩個又摸開地道的入口,這回帶足了油燈與火摺子甚至指南針,在裡頭找了半日,竟尋不著那裡頭的關門機會在何處。終是藏在旁邊瞧熱鬧的龔三亦受不了了,親出來告訴他們。賈琮大喜,口裡還說:“早告訴我們不得了麼?”
龔三亦哼道:“你怎麼竟沒尋麼兒來替你掰呢?”
賈琮一愣,“哎呀”一聲悔之莫及:“對啊!怎麼忘了他!他早兩年就能掰動這個了。”
龔三亦瞥了他一眼,不言語了。其實賈琮是真的沒想起來,龔三亦卻暗自以為此子看似一視同仁、實則親疏有別。
賈琮因問:“還有一個出口在哪兒呢?”
龔三亦笑道:“你們自己尋去。”遂乾脆領著他們進去,細細告訴了他們如何開往真無庵去的各色機關,乃將他們丟下自己走了。
賈琮賈環都還是孩子,正巴不得沒有人看著呢,得了機會便往地道裡頭探險玩耍,跑來跑去也不嫌累,好在本是習武的,體力充足。偏他們走了數回也不曾尋到往龔三亦住處的地道。賈琮想了想,回去依著記憶拿炭筆悄悄繪出地道的地圖來,在上頭添上大宅與龔三亦住處,他兩個商議著推斷大約在哪兩個地方挖出拐彎的地道方便。次日,二人拿著推測圖去細尋,什麼也沒尋到,不過白耗了許多真無庵各位施主們的燈油罷了。
他倆倒是愈戰愈勇,精神極好。偏是無意插柳柳成蔭,有回賈環在開油燈的時候掰錯了方位,只聽吱呀呀一陣響動,地道中豁然洞開了一扇石門,他兩個嚇了一跳!卻見壁上出現了一條新的通道,一眼望去,極長。
賈琮心中咚咚直跳,一捏賈環的胳膊:“兄弟,去看麼?”
賈環頭也不回道:“去!”
他兩個不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
這條地道委實長,賈琮摸出指南針在地圖上比劃了半日,道:“咱們當是在朝南偏西走。”又取出炭筆來稍微畫了畫。前世他的室友便是一位建築設計師,順帶的賈琮也耳濡目染了許多建築繪圖的常用方法。又走了一段,地道拐了個小彎子,這回竟是往正南去了。他二人開始還算著步子估計距離,後來走累了便忘了。這回竟走了少說有十里地,終於前頭出現了向上的樓梯。二人遂點亮了油燈朝上走,打開地道口,鬼鬼祟祟溜出來。
他們眼前乃是三個歪斜的大柜子架在一起,恰擋住了視線。二人聽了聽,四周沒有聲音,便躡手腳溜到柜子旁邊,探出腦袋去瞧了瞧——外頭顯見是一間庫房,廢棄已久,雜亂的堆著許多空蕩蕩的箱子柜子梯子。又等了等,依然沒有人聲,他們膽子大了些,跑到門口推了推,門沒鎖,推開一條縫望了幾眼。外頭仿佛是個小天井。
賈琮膽子立刻大了起來,道:“出去看看。”因帶頭走了出去。
四下里無人,是所荒蕪的舊宅子,大門從外頭鎖住了。他二人爬上一株大柳樹瞧了瞧,竟發現護城河在宅子的北邊。
賈環不禁驚呼:“剛才我們是從河底穿過麼?”
賈琮點頭道:“沒錯!南京東路到陸家嘴。”
賈環一愣:“琮兒你說什麼?”
賈琮也愣了愣,半晌,自嘲的扯扯嘴角:“沒什麼,咱們回去吧。”因先爬下樹去。
賈環也跟著下來,還想問,賈琮忙岔開話題道,“這麼大的地道,當真只是為了下雨天走路方便麼?”
賈環笑道:“自然不是的。這個顯見是為了聯絡與逃跑修的。”
賈琮扭頭瞧了他一眼:“環哥哥,你知道很多哦~~”
賈環哼道:“少裝的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龔先生告訴過我他從前是義忠親王的人,還說了你與大伯、四叔、六叔都知道。橫豎如今那個義忠親王一家子也早死絕了。”
賈琮嘿嘿傻笑了兩聲:“既然他前頭那位主子沒了,這事兒就過去了嘛。”
賈環橫了他一眼:“難道我會去告發龔先生不成?”
賈琮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總歸不是什麼好事,犯不著惦記,沒必要的麼。”
賈環又哼了一聲。忽然他雙眼發亮,給了賈琮一手肘道:“會不會還有旁的寶藏?要不,咱們再找找?”
賈琮連連點頭:“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咱們找找,保不齊有銀山寶庫兵書什麼的。”他們興頭上來,立時回地道去了。
此後他二人果然無事就來地道裡頭尋寶,只可惜好運用完了,一直什麼也沒找到。
又過了些日子,賈琮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趁龔三亦到鏢局公幹去了,他去尋秦三姑的另一個夥計丁明,向他接了黑子來玩一回。因三姑不在家,丁明極忙、黑子也無聊的緊,樂得讓他帶走。然後賈琮拿了前幾日偷藏的龔三亦的一塊頭巾給黑子嗅了嗅,又領它下地道去。
黑子起初跑得極歡快,不多時便忽然停住了,疑惑的原地轉圈兒。賈琮便明白是龔三亦的味道忽然消失了,不必說,另一處可以可以拐彎的地方就在這附近。遂同賈環兩個細細尋找。如今他二人早已熟悉了這條地道上諸多機關的打開方式,只一樣樣的試,沒多久便尋到了。
他們二人一狗又極歡愉的順著這地道往前跑,終是跑到了向上的台階處。拿指南針在地圖上比劃比劃,果然,就是龔三亦的居所。他們來過這小宅子許多回,知道老頭一個人住,這會子想來是屋裡沒人的,故此愈發膽大了,直往上走。
打開地道口一瞧,上面乃是一圈圓形的光縫兒。又走上去將油燈提來照了照,原來出口竟是一個極大的水缸,頭頂是一個巨大的木頭蓋子。賈琮立時想起這大約是哪個水缸來,向賈環低聲笑道:“怪道往日見這個缸一直沒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