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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本想在真定府歇兩日,崔家人害怕的很,與他商議快些進京,他們家還有些產業。遂次日便動身了。臨走之前賈琮給京城發了封電報。
路上無話。這一日晚上投宿,柳小七說明日便可到京城了。賈琮道:“說起來,如果齊國派人去你們家的鋪子外守著、趁人不備偷偷抓幾個人走,燕國是沒法子的。建議你們先住客棧,待確認沒有危險之後再聯絡你們家的掌柜。畢竟諸位如今都是在逃囚犯。”
衍聖公十分相信賈琮,道:“有理,謹慎些好。”
崔家眾人商議片刻,答應了。
次日上午進京。衍聖公騎在馬上贊道:“人人面上含笑,可知富足。”
賈琮微微得意,拱手道:“多謝誇獎,這是大家的共同努力。”他遂護送孔家父子去驛館,柳小七領著人帶崔家去找客棧。
這會子正是陽春三月,京城商賈眾多。連找了五家客棧,有的爆滿,有的只得幾件屋子或是一所小院,決計住不下這麼兩百多號人。柳小七道:“過幾日便是春季新產品展銷會,京中客多。要麼這樣吧。你們把人員打散。好些的客棧長輩住著,略差些的晚輩住。不然你們找一日也找不到。”崔家眾人看著實在沒法子,也只得如此了。一大家子遂分了三十來個客棧分住。說來也怪,年輕人住的客棧左近都有學校。
那頭賈琮領著衍聖公父子才剛安頓下來,有門子進來送信,林海急不可耐派了人過來詢問了。衍聖公笑道:“我明兒就去拜訪老大人。”
賈琮拱手道:“您老好生歇著。我有日子沒回家了,可想死老婆孩子了。”遂告辭而去。
一徑回到榮國府,賈琮再想媳婦也得先去見他老子。來到榮禧堂後頭的正房向傭人擺擺手,悄悄走近門口打起帘子。只聽“呼”的一聲,一個皮球迎面撞來。賈琮躲閃不及讓敲中了腦袋。屋中有人小小的人影呆了片刻轉身就跑。
賈琮捂著額頭喊道:“賈定邦你給我站住!”賈定邦理他呢!這幾間屋子是相通的,小丫頭眨眼已竄到隔壁去了。賈赦哈哈大笑。賈琮咬牙,“辛辛苦苦趕回來,迎面就是親閨女的皮球和親爹的嘲笑。我的命好苦。”賈赦笑得愈發大聲。
爺倆坐下說了會子話。賈赦並不知道他這趟是去做什麼的,只略問了問齊國風土人情便罷了。又命人打水取肥皂進來,讓賈琮洗了手再回院子。“你回去定然忍不住要抱我孫女,從外頭進來滿手的細菌。乾脆連衣裳一道換了。”乃喊人隨意取件自己的新衣裳來給他換上。賈琮笑著領命。
賈琮趕回梨香院。陳瑞錦屋子房門是打開的且沒有帘子,裡頭傳來女兒唧唧呱呱的聲音,像是說她方才在祖父屋裡如何丟球砸中了她老子。賈琮哼了一聲:“賈定邦你還有臉說!”邁步進門。
苗苗“嗷”了一聲往陳瑞錦身後躲。陳瑞錦含笑坐在貴妃榻上,肚子比先前又大了些,身後靠著一個大引枕。苗苗就趴在引枕與她母親中間。賈琮上前吻了下媳婦。苗苗大喊:“兒童不宜!”
賈琮坐在媳婦身邊伸手一撈把女兒撈進懷裡,苗苗哇哇大叫。“知道自己是個兒童、還知道兒童不宜,你就該閉上眼睛才是!臭丫頭,方才砸了你老子,應該說什麼?”
苗苗癟癟嘴:“爹爹對不起,苗苗不是故意的。”
陳瑞錦笑道:“給你爹揉揉,你爹就不痛了。”苗苗果然伸出小爪子給揉了揉,只是揉錯了地方。
賈琮哪裡還計較這個,點頭道:“嗯,不痛了。你爹原諒你這回,下回可得留意些。你爹年輕沒什麼,若砸中了祖父可麻煩了。”
苗苗立時辯道:“我才不會砸中祖父呢!祖父讓我砸門帘子的。誰知道爹爹就趕上了。”
“祖父幹嘛讓你砸門帘子?”
“因為他不許我砸多寶格!”
賈琮呆了呆:“你祖父真是太有道理了,你爹竟無從反駁……”
陳瑞錦指了指身前的小案子。案上是一盤點子,瞧款式顯見是九香齋的。賈琮取了一塊餵給媳婦。苗苗張嘴:“啊——”賈琮也餵給她一塊。自己也吃了一塊,點頭道:“小姨子這點心確實做得好。”
陳瑞錦乃道:“你回來的正好,有樁案子大伙兒頭疼。”
賈琮登時耷拉了眉眼:“媳婦兒我出去了一個多月!咱們明兒再琢磨公務行麼?那不是有政事堂麼。”
“便是政事堂分成了兩派。”陳瑞錦道,“各自有理,互不相讓。林姑父已發了好幾通脾氣。”
“哈?”賈琮驚得好懸把點心從口裡掉出來,“林姑父生氣?氣誰?為什麼?”
“氣田更子非要依律執法。”
賈琮愣了:“林姑父氣更子要依律執法?犯人犯的什麼罪?”
“私設公堂處置人性命,不過情有可原。”陳瑞錦道,“是京郊一戶大姓的老族長。”
賈琮擺手:“沒有什麼情有可原。處決犯人的權力只能是朝廷的,絕不能是百姓的。宗族的處刑權就此結束,永遠不會還給他們。”
正文 第872章
讓政事堂分裂的案子極其簡單。京郊有個大族林家, 族中有位雅士時常給燕京周報投稿,後認得了林海。林海竭贊其文才蓋世,只差沒認人家做侄子。林海自家連林衢算上已是七代單傳了, 極為羨慕大族。後認得了這個林家的老族長。此人年輕時也當過官,因剛直不阿不容於官場,被人誣告革了職。性子卻半分未改, 依然嫉惡如仇。
他們族中有家富戶,為人有禮樂善好施,闔族都得過他的恩惠。偏生養了個不爭氣的兒子, 平日不是打架滋事便是宿柳眠花,變著法子使錢, 人人皆嘆惋。旁人也不是沒勸這富戶管教。奈何孩子七八歲上便沒了母親,又與富戶的續弦百般不合。他父親憐惜他, 捨不得管。倒是繼母又生了個小兒子,乖巧懂事, 說不得來日能有出息。去年年底, 那富戶一病死了,闔族皆哀。
不曾想半個月之前一個早上, 傭人去喊主母吃飯,遽然發現主母懸屍樑上!案頭放著遺書。原來她竟是昨晚遭了繼子強。奸、羞憤尋短見。老族長怒火中燒, 當即開祠堂公審那兒子。兒子全然不否認,悉數招供下來。族長遂依著族規將此人當堂打死。
這兒子雖紈絝,卻有幾個相好的兄弟。他們認為林老族長私設公堂處置人命業已違法,將他告了官府。刑部尚書田更子依律判林老族長死刑, 秋後槍斃。林海豈能坐視不管?政事堂眾人也各占一方。詹鯤提議讓這老族長假死,林海田更子都不答應。如今已鬧做一團。
賈琮聽罷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思忖道:“這案子沒什麼好斷的。族權替代律法這種事絕不能姑息,林族長非死不可。假死可以,瞞著更子便是。只是老百姓肯定不會答應,林姑父也非鬧死我不可。得想法子讓他們接受。苗苗要不要下去玩兒?你爹娘要商議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