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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姑連連點頭:“不錯,將士的性命豈能這般白白耗了去。”
賈琮“切”了一聲:“他都快成了軍閥了,與造反何異?直接用斬首行動不就完了?”
秦三姑忙問何為斬首行動。
賈琮道:“古人云擒賊先擒王。徐宏這般亂臣賊子也不必擒了,只說朝中有急事調他入京,將此人擊殺在城外十里亭。”
秦三姑哼道:“你當他是傻子麼?無故調他入京,他必不肯來的,保不齊還將他逼反了,又是一方百姓遭殃。”
賈琮道:“想個法子唄。朝中那麼多大官,連一個靠譜的法子都想不出來麼?實在不成拿金牌出來也行啊。十二道金牌調岳飛為的是殘害忠良,金牌是無辜的,當罵的乃是秦檜那老賊。金牌可以害死忠良,也可以懲治貪官。俗話說,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麼。”
秦三姑笑道:“罷了罷了,唯有你最聰明。”遂岔開話題。
賈琮便知道她心中必有了念頭,也不再廢話了。
這年中秋,時隔多年,林海與女兒過了團圓節,父女二人對月吟詩,極為暢快。
另一頭賈琮就不怎麼高興了。賈赦趁著過節小孩子都高興,告訴他,高家的老太君來了信,替高芒求迎春為配。賈琮自然是喜歡高芒的;只是他素來姐控,此人要娶走他姐姐他極不樂意,一張包子臉登時黑了下去。
賈赦遂問:“你若不喜歡,自己去尋個靠得住的來?”
賈琮辯道:“姐姐才多大?哪有這麼早定親的。”
賈赦伸出手來比劃:“十五!十五哪裡會早?多少人家的女孩兒這個歲數都出嫁了。你姐姐還是個庶出、高芒乃是長房嫡子,你姐姐高攀許多了。”
賈琮跳了起來:“我的爹爹!我賈琮的姐姐、嫡出庶出算個毛球啊!我只這一個姐姐好不好?你且等兩年,兩年足夠了。信不信全京城有一大半的高門大戶想娶她?”
賈赦哼道:“你小子的本事我知道。漫說高門大戶,縱是皇子肯娶你姐姐當正妃也是有的。你敢讓你姐姐嫁過去麼?”
賈琮登時噎住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且說賈琮一心以為當日從高家拐了高芒回京,轉了個彎子竟是高家老太君要從他們家撬走賈迎春,整個人都不好了,每日見了高芒便是一張臭臉。賈環在旁笑嘻嘻看熱鬧,沒事還挑撥幾句,惹得賈琮給高芒吃了好幾回虧。高芒全然不以為意,待他如常。
賈赦這會子早忘了誰是兒子誰是姑爺,拉著高芒道:“無事,我管保過不了幾日他必會答應。”
幾天後賈赦不留神將高家求親的事漏給了賈母,賈母大怒:“也不拿鏡子照照,看他們家可配不配!”
賈赦道:“我瞧著芒兒那孩子極好,明兒就寫信去應下來。”
賈母喝道:“你敢!”
賈赦奇道:“老太太與姑母有什麼舊怨麼?”
賈母眉頭動了動,嘆道:“我們本是姑嫂,哪裡有什麼舊怨。這幾年我們都老了,故此往來淡了些。我不肯答應乃是因為高家萬里迢迢,二丫頭嫁到那麼遠去,若是受個氣也找不到娘家撐腰。”
賈赦笑道:“芒兒他老子是平安州節度使,離京城近著呢。再說,他才多大,前程待定,保不齊來日就在京中為官也未可知。又有琮兒在,誰敢欺負他姐姐憑是跑到西洋去也一樣不會放過人家。”
賈母又道:“前些日子理國府的老太太過來,話里話外贊咱們家二丫頭能幹、小小年紀就能理家呢。保不齊過兩日——”
賈赦哼道:“他們家除了靠兩個女婿撐門面,還有什麼?女婿也沒一個實才。那個柳芳,憑誰給他根棒槌他都認作針。一代不如一代,咱們還是躲遠些的好。”遂麻溜的走了。
賈母氣的在屋裡使勁兒罵人,連著罵了好幾日。此事由她院中的小丫頭傳給,再從口裡轉給賈琮。賈琮的兄弟自己人整幾下還罷了,旁人罵卻是不成的。偏他又不能去罵賈母,只得憋著。再見高芒已不好意思找麻煩了。
進了九月,天氣日冷,北雁南歸,龔鯤終於頂著一頭的風塵回來了。
賈環正在院中坐著,一眼瞧見他,先冒出一句:“本來就瘦,去外頭跑幾個月都快成排骨了。”
龔鯤奪過他跟前的茶壺來自己倒茶,一面說:“環三爺早年那點子憨厚全沒了。”
賈環哼道:“爺憨厚過麼?爺竟不知道。”
賈琮恰從裡頭出來,唬了一跳:“也沒來封信就這麼回來了?”
龔鯤笑道:“送信的未必有我快。”乃環顧一圈,見少年都過來圍觀他、麼兒恰不在,便說,“三爺先去喊維斯,我收拾會子。”賈琮忙使人去賈四家將麼兒喊過來。
一時人齊了,圍了個圈兒坐著。龔鯤先伸出大拇指贊道:“那位度娘真乃神人,所繪地圖極准,白家上下看了都大驚小怪的,白將軍已四處打探她去了。”
賈琮眨了眨眼:“祝他成功!”
龔鯤瞧了他幾眼,見賈琮只管裝憨,又道:“刺殺成了一半。兩廣總督陳濱大人傷的厲害,怕是難以留任了,已上了摺子回鄉養傷。刺客自盡。”
賈琮皺眉:“刺客是白令恩的養的麼?養個有本事的不容易,這麼簡單就死了,太不划算。”
龔鯤搖頭道:“不是。刺客與陳大人有殺父殺伯殺兄之仇,跟滅門也差不多了,恨之入骨。白將軍只幫著他進入總兵府罷了。”
賈琮呆了片刻,嘆道:“果然是個大官就有仇家的麼。”
龔鯤道:“尋常的緊。陳大人明面上跟著老聖人、暗地裡投了今上,手中權勢滔天且無所畏懼,自然沒有忌憚,傷幾個老百姓算什麼。”
賈琮諷然道:“徐宏死忠於老聖人、恐怕今上秋後算帳預備造反;”龔鯤“啊”了一聲,“這個陳大人兩頭有靠又肆無忌憚糟蹋百姓。可見權力監督何等重要。”
龔鯤道:“眼下要緊的便是下一任兩廣總督為誰。香港那邊荒蕪的緊,白家已悄悄打發人過去開始建港了;加之陳大人又傷的厲害顧不得旁的,暫且無礙。”
賈琮想了想,笑道:“那咱們就開鑼吧。”
數日後,怡紅院一處院子人影晃動、全無燈燭,唯有天上月淡星明。有人打著極暗的燈籠引了兩位客人到裡頭一架圍屏後頭坐好,方吹了聲口哨;又有人引了另一位進來。漸漸的,屋中幾處圍屏都已坐了人進去,有燭台掌了上來。賈琮就在當中坐著。因特穿了一身連自己都嫌棄的紅衣裳,又胖乎乎的,倒是當真有幾分像紅孩兒。
他向四周作了個團揖,道:“各位,今兒咱們要說的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就不用那許多禮了,利字當頭。各位都是此事當中極要緊的人物,少了誰也不成,故此我玩了這麼一出。各位眼前的都是紗屏、裡頭能看到外頭、外頭看不到裡頭。且你們案頭的燭台都有引火之物,可以自行點著。還有文房四寶。有意隱藏身份的,只管在裡頭坐著聽便是。想說什麼,可以啞著嗓子說,也可以寫下來,搖搖案上的鈴鐺,我幫你念。若不想遮掩的,撤去紗屏燃起燭台,大伙兒都能看見你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