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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鯤笑望了望吳小溪。為了出門方便,小溪已扮作了男兒模樣,笑嘻嘻道:“前些日子我與先生商議了會子,既然時日寬鬆、本意又是讓大家出門長長見識,想來這一路必不會急著趕路的。”她又瞥了一眼賈琮,“既然三少將軍膽大,我也膽大一回。”因從包袱里取出一個信封兒來遞給賈琮。

    賈琮接過來一瞧,封皮兒上沒有字,也沒上封,便從裡頭取出信來,才看幾眼就笑了。上頭寫著,空白,“逕啟者”,當中內容乃是說,這是我的親眷子弟,他來找我的,路上你給我照應些,末尾是“平安州節度使高歷”,還蓋了印兒。賈琮笑道:“好鬼頭,你想的?”

    小溪點頭道:“那印卻是先生設法做出來的,不敢帶在身邊恐有意外。早年曾聽過好幾回膽大的騙子充作上官家眷往縣裡騙吃騙喝的事兒,我想著,咱們看了這兩三年的帳目都不過是尋常的家常買賣,還沒看過官家的帳冊子是何等模樣。雖說依著先生的本事半夜從哪個衙門裡順幾本出來也無礙,卻恐看的不細緻周全。”

    “噗”的一聲,賈環噴了水,還咳嗽半日方指著她道:“你還想看的細緻周全不成!”  

    小溪拍手道:“我發覺許多事帳面上都能看出來,只是須得細看,若是沒什麼功夫,粗略看去卻未必能尋的著。”

    賈琮笑道:“話倒也不錯。尋常人都會做假帳的。”乃又問,“只是上頭填誰的名款好呢?”

    龔鯤道:“自然是到了哪兒便去查訪了,當時也不知道會瞄上哪處。”

    眾人一笑,立時有了精神,都匆匆吃罷乾糧摩拳擦掌上路了。

    又走了個把時辰路過一個小鎮子,大伙兒才吃完的乾糧又甩開腮幫子吃了些米麵。龔鯤去尋鎮上的地保打聽,不多時回來道,此去不遠便是安谷縣,縣令名叫李文,五十出頭,趨炎附勢又膽小怕事,很是好騙。他們便在小溪偽造的書信上添上“安谷縣令李文”的字樣,賈琮賈環換上了紈絝少爺的衣裳。

    及到了安谷縣城,見其屋舍矮小破舊參差不齊,街面上少有商鋪、商鋪也少有買賣,路上行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賈琮嘆道:“這個李縣令不用問不是什麼好官。”

    賈環道:“瞧這窮樣兒,大約是個清官——因他沒什麼可貪的。”  

    賈琮哼道:“清官與好官是兩碼事。治下的百姓日子過得不好他須得想些法子出來,想不出來便應當讓賢。”

    麼兒道:“莫這般武斷,見了人再說。”

    賈環望著他道:“麼兒哥哥覺得此縣令不錯麼?”

    麼兒道:“我不知道。因沒見過,不能斷。”

    龔鯤贊道:“維斯來日必是個位賈青天。”說的眾人都笑。

    有人往路旁打聽了縣衙所在,一行人便趕著車馬過去了。只見衙門口冷冷清清的連個守門的都沒有,賈琮好奇心重,撒腿便往裡頭跑,旁人趕緊跟著。又見倆衙役坐在大堂靠著柱子打盹兒,沒有凳子,只墊著兩個不知從哪座廟裡順來的舊蒲團。一旁劉豐拉了拉他,低聲道:“不對。趨炎附勢者必有功利之心,不當如此懈怠。”

    龔鯤過去將一人搖醒,問道:“你們老爺呢?”

    那人迷糊著說:“在後衙呢,你是誰啊?”

    龔鯤道:“我是高大人派來的。”  

    那人將手往後頭一指:“自己去找。”乃頭一歪,往柱子上一蹭,又睡了。

    龔鯤回頭看看幾個小的,賈環笑道:“走,我還沒見過縣令的後衙是個什麼模樣。”

    倒是麼兒遲疑道:“恐怕有內眷。”

    賈環道:“內眷也不會到處亂跑的,再說那衙役大哥都讓我們自己去找了。”說著率先往後頭走。

    眾人也跟上去。幾步路到了後衙,只見一個半禿頂老頭臥在案上,旁邊橫七豎八的倒了五六個酒罈子,屋內酒氣衝天。賈琮皺眉瞧了瞧他,五十多歲、雖已醉倒然面相頗正、幾縷鬍鬚稀稀疏疏的、身形消瘦,倒是挺讓人起好感的。

    龔鯤忙上前搖醒了他,問道:“可是李文李大人?”

    那醉老頭“嗯”了一聲,眯起眼來問:“你是誰?何故擅闖我縣衙?”

    龔鯤向他拱手道:“我是高大人派來的,外頭有位衙役大哥讓我直往裡頭來尋大人。”

    醉老頭擺了擺手:“不錯不錯我是李文。這位兄弟,你這趟白來了,安谷縣的地皮已經被刮過十八回,如今是連土坷垃都沒了。橫豎我交不出錢來,有本事你把我賣了。”  

    眾人大驚!面面相覷了半日,龔鯤道:“李大人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收錢的。”

    賈琮前生看的電視多,立時猜了好幾樣可能,乃挺身上前向他深施一禮:“李大人,小子有禮。小子恐怕李大人與家叔有所誤會,不知大人可能明言一二?莫中了小人之計。”

    李文聽聞“家叔”二字登時打了個激靈,直起身來瞪著他:“你說什麼?”

    賈琮道:“實不相瞞,高歷高大人乃是家叔。”他抬頭看了龔鯤一眼,龔鯤便將偽造的書信取了出來遞給李文。

    李文看完立時變出了一副諂媚相,沖賈琮連連打躬作揖:“不知高少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又請他上座。

    賈琮苦笑道:“罷了罷了,莫要來這套。大人方才那醉酒的模樣我還信些。”他也不客氣,當真上坐了,道,“聽大人先頭的言語,莫非有人假冒我家叔父的名義到貴縣來搜刮民脂民膏?”

    李文竟如被雷劈了一般,半日才顫聲說:“怎麼……那是……假冒的?高大人不曾使人來收那些錢?”忽又痛苦起來,“我李文何以這般傻!旁人說什麼都信!那麼些銀錢都讓什麼黑了心肝的哄走了!”忽又抓著了賈琮的胳膊,“高少爺!下官求你,上稟高大人,務必將那些騙子緝拿歸案,不然我這一方百姓委實活不下去了……”其狀之瘋癲、其言之淒楚,賈琮等人聽了眼眶兒都紅了。  

    賈琮回頭與眾人對視了幾眼,安慰道:“大人且收了悲哀,慢慢將事情說清楚。”

    李文一時剎不住,又哭了半日方哽咽著說了原委。

    原來這安谷縣土地貧瘠,遇見好年份收成尋常,遇上災年百姓愈發艱難。又不在什麼交通要道上,商路不通,故此極是貧寒。他在此處為縣令至今已經十四年了,早年也謀過調動,因沒有後台又沒幾個錢,疏通不了門路,此處又沒人肯接手,只能一直耗著。從前還罷了,每年勉強能交足了稅錢,遇見豐年百姓家還有富餘。近兩年不知何故苛捐雜稅猛增,縣裡的底子早就榨乾了。難得兩個富戶,一個朝中有人惹不起、他家當交之稅還要李文設法填補,一個因李文湊不齊稅錢、幾次三番迫他們家替旁人填補、近來已經預備賣房子賣地搬去別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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