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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岑怔了會子:“你想多了……吧?”
賈琮苦笑道:“若是我想多了豈不更好?倘若我沒想多,這些事裡頭最可怕的就是,有人能操控到你的母家和世子的後院,並且知道埋藏在地下多年的先帝的機密。”
司徒岑徒然打了個冷顫。半晌,他站了起來:“走,去看看那個繡坊。”
賈琮朝他身後瞄了一眼:“周虎呢?”
司徒岑沒好氣道:“橫豎他跟著,你管在哪兒。那點子出息!”
賈琮聳肩:“尋人打探一下,原先郭家的吉祥繡坊在哪兒。”不待司徒岑發問,他自己搶著說,“我只聽說了此事,哪裡知道人家繡坊地址。你才是地頭蛇謝謝。”
司徒岑無奈,打發了個隨從出去探聽。好在那繡坊名聲不小,不多時便問到了。二人遂出門上馬往吉祥繡坊而去。
本預備悄悄看一眼、打聽個大略情形;到了那兒一瞧,繡坊門口滿滿當當全是人,男女老少圍攏了少說有上百人。分開人群擠進裡頭,便是一怔。只見三十多個大漢虎背熊腰的,看打扮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手持長棍立在繡坊前。繡坊大門口席地而坐了二十多個人,多為女子,亦有男人,面色沉靜、閉目不動。旁邊另立著一群顯見不是瞧熱鬧的,亦男女老幼皆有,或憤然或驚懼、或悄然拭淚或嚎啕大哭。
賈琮隨手拉了一位伸長脖子的閒漢問道:“出什麼事啦?”
那人眉飛色舞道:“可熱鬧啦~~這繡坊前幾日被三殿下家買了你知道不?”司徒岑忍不住跌足,死死閉著嘴唇。
賈琮雙眼放射出八卦的光芒:“知道知道!聽說買得挺便宜的。”
閒漢抬手比劃道:“這些都是繡坊裡頭的繡娘繡工,竟不願意替三殿下做活,同管事說他們要辭工跟著原先的東家上嶺南去!三殿下惱了,命這些人簽賣身契。他們不願意,就在門口席地而坐,說是寧可凍死餓死也不賣身。三殿下大怒,打發了人——”閒漢指著那些持棍大漢,“過來守著,說是他們有本事只管凍死餓死、橫豎他也不怕沒有繡工繡娘!”
賈琮扭頭看著司徒岑;司徒岑拳頭都攥緊了。賈琮攤手:“不關我事!我真不會掐算!”又拍拍他的肩膀,“你運氣真好,怎麼就這麼巧呢?”乃附耳輕聲說,“這會子我高喊一聲‘三殿下在此’,你說你會不會被人揍?”
司徒岑瞪了他一眼,負手走近前去,森然問道:“誰是主事的?”
只見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籠著袖子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司徒岑幾眼:“你也是來多管閒事的?”
賈琮在後頭不嫌事兒大的喊道:“餵~~哥們~~是不是之前也有人多管閒事、讓你們揍了?”
司徒岑淡然看著管事:“你是誰家的下人?”
那管事鼻孔里哼了一聲:“我是三殿下府上的。”
司徒岑挑眉:“是麼?你在那府上是做什麼的?”
管事道:“你管得著麼?少狗拿耗子,識相的快滾!”
話音剛落,司徒岑出手如電,已捏住了此人的脖子。管事吭哧吭哧喘粗氣喊道:“反了反了……”左近一持棍大漢掄起棍子就朝司徒岑腦袋上砸。四周瞧熱鬧的百姓失聲驚呼,卻見人影閃動,周虎從人群中躍出,一腳踹在那持棍漢子腦門上。只聽“撲通”一聲,持棍漢子摔倒在地,周虎立於司徒岑身後。賈琮也背著胳膊踱步上前,搖頭晃腦裝逼道:“仗著暴力作威作福者,總有一日會遇上比你更暴力的玩家。”
司徒岑依然捏著管事的脖子,冷森森再問一遍:“你是誰家的。”
管事掙扎喊道:“反賊!我們三殿下必砍了你的狗t……”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司徒岑手下使力氣,他已發不出聲來。
賈琮笑眯眯踱到倒下的那漢子跟前問道:“喂,這位大哥,你們是誰手下?為何冒充三殿下的人?”
那漢子被踢得狠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會子還沒爬起來呢。便躺在地上說:“我們是三殿下的人……”
賈琮擺手:“不是。三殿下府里我又不是去過一回兩回,不穿你們這樣的衣裳。”
那漢子道:“我們是東郊白頭莊裡的。”
賈琮回頭瞧了司徒岑一眼又轉回來:“你們既是莊子上的,誰過去喊你們來城裡?”
漢子坐了起來:“王管事讓我們跟著徐管事來的。”
“王管事大名叫什麼?徐管事又叫什麼?”
“王管事叫王得順,這位——”他指著被司徒岑掐住脖子的那人,“就是徐管事,小的不知道他叫什麼。”
司徒岑皺眉:“王得順是誰。”
周虎在旁低聲道:“殿下,王得順委實是咱們府上的,平素管著莊子上的事兒。不曾到殿下跟前說過話,故此殿下不認得。”
司徒岑鬆手放開那徐管事,徐管事跌坐在地上。司徒岑低頭看了看他:“既是不肯說你是誰家的也無礙,我也不是沒審過犯人。”
論理說,照這個架勢,有經驗的看官早該猜出來司徒岑身份了,偏愣是沒人出來打圓場。另一個護衛上前擰住徐管事的胳膊,從懷裡掏出繩索來便捆。這還了得?那群持棍大漢吼著衝上來。周虎依然立在司徒岑身後,其餘幾個護衛迎著他們噼里啪啦的揍,每人一招放倒,眨眼便倒了一地。賈琮抱著胳膊懶洋洋道:“嘖嘖,分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居然沒有人誇讚叫好。餵~~各位瞧熱鬧的,你們不覺得打得好麼?”
人群中便有人鼓起掌來:“打得好——”零零落落的幾個人跟著鼓掌。再看圍觀的已跑了一大半。
忽聽有人大聲說:“好什麼?你們自拍屁股走了,回頭衙門來人還不是這些師傅倒霉。”
賈琮道:“對啊!快些去衙門報案,就說有人冒充三殿下家的管事欺壓良民。”他拍了拍手,望著司徒岑假笑道,“這些師傅運氣真好。虧的他們是假冒的。若真是三殿下家的管事,師傅們大概沒法子活著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吧。”
司徒岑面色一沉:“你說什麼呢。”
“沒什麼。”賈琮聳肩,大聲道,“各位,這個徐管事是冒充的,大家放心吧。想去別國的暫且不用去了,等你們三殿下真的強奪民產時再去不遲。”
司徒岑惱道:“豈有此理!”
賈琮笑眯眯道:“哪裡不對?”司徒岑懶得理他,命護衛將徐管事帶回府中他要親自審問,自己甩袖子便走。賈琮回身向諸位靜坐門口的繡工師傅道,“沒事了,你們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吧。沒人逼你們簽賣身契。再告訴你們東家,白賺幾個賣作坊的錢,作坊還是他的。”也撣撣衣裳跟著走。
幾個護衛撥開人群,司徒岑翻身上馬,眼角順帶往四周掃了一眼。只見有個青衣年輕人戴著斗笠立在人群後頭,斗笠下那張臉仿佛在笑。雖遮住了眉眼,那人顯見一眼不錯瞧著自己。司徒岑勒馬吩咐身邊一個護衛:“問問那戴斗笠的是什麼人。”護衛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