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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當然啊——而且比你置於同一位置難受。”賈琮抓起一隻鳳爪來啃了兩口道,“你是敬她多些,她卻是愛你多些。感情不就是這樣?誰喜歡得多些誰就輸了。你怎麼念著林姐姐的,雲姐姐就怎麼念著你。”

    賈寶玉低頭一嘆:“我知你意了。待會兒我命人去給妙玉師父傳信,不再去擾她修行了。”

    “哈?”賈琮好懸沒撂下手裡的鳳爪。還以為要費老大的功夫呢,怎麼他就明白了?這個人還是賈寶玉嗎?“喂,你真明白了?那個……我知道你天性還是有幾分風流的,如今麻煩的只是史家舅公。倘若當真不喜歡雲姐姐,另娶一個也使得。縱然和離了,她的身份、性情、模樣,再嫁個好人家沒問題,有咱們家撐腰呢。可巧你們還沒孩子。”

    寶玉慨然道:“你說的是。娶不到我喜歡的,娶一個喜歡我的也不錯。既已成親,不如安心過日子。老祖宗既去了,她有兄弟在,咱們也好孝順一二。”

    賈琮便坐在桌子那頭瞧了他半日,點頭道:“這樣就最省事了。”  

    正文 第425章

    卻說賈寶玉因己思人,決意與妙玉斷了往來。賈琮歡喜不已。比起自己,賈寶玉是實心實意的敬愛史太君,也必然將此敬愛轉嫁給真明道長。真明這種滄桑歷盡的老人,拍馬屁未必搞得定,而晚輩的真誠孝敬保不齊能拉住他。

    不想次日一大早,賈琮眼睛還沒睜開便收到了一疊箋子。這一疊乃是一整首長律,賈琮看著看著就清醒了,不禁拍案:“好詩!”昨晚瞧了些寶玉在外頭寫的詩文。出門走動見世面果然是治療中二的良方,他原先的那股子憤世嫉俗的文青味已減輕,華麗辭藻也褪去,文風踏實多了。只是中二文青華麗乃神瑛侍者三大賣點,少了這三樣買家可能會少很多,賈琮也有點可惜。如今瞧了這個,頓覺開闢了新產品。

    他忙爬起來吃早點換衣裳,想想跑去隔壁向陳瑞錦打了個招呼:“我去檀度庵同妙玉師父談個生意。”

    陳瑞錦奇道:“同她談什麼生意?”

    賈琮從懷中掏出那疊箋子:“大約是寶玉哥哥給她去信要斷絕往來,她以為我誤會她二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委屈了,寫了這個來喊冤。額,澄清。你瞧瞧。”  

    陳瑞錦拿起箋子從頭瞧了一回,哂笑道:“詩委實寫的好,只是太瞧得上她自己了些。”

    賈琮眨眼道:“這就叫‘總有刁民想害朕’。”陳瑞錦橫了他一眼。賈琮摸了摸後腦,“總覺得旁人故意曲解污衊她,她乾乾淨淨,恨不能一死證清白。寶玉哥哥從前的文風也有這味道,如今已少了許多。但是這種文章非常好賣。”

    陳瑞錦啼笑皆非:“你該不會想讓妙玉師父賣文吧,她豈能答應?”

    賈琮道:“白家兩個老頭一死,她吃的茶已是王家叔父供的了,都那麼貴。王家與先義忠親王沒半點干息,看在龔三亦老頭的份上護著她平安還罷了,沒義務供她茶吃。早年她跟著鍾家好歹還烹茶呢。”遂袖起箋子走了。

    廣州本是王子騰的地盤,他也帶著了人,故此陳瑞錦便沒跟著去。龔鯤那個知趣的。自打得了賈琮的信兒,說要將長安豐隆米行運出來的物件好生查查、挑出齊國府的來,登時明白那兩位在蜀國有了好事。遂整理出單子來,使人送到廣州的宅子裡。賈琮他們來了慣常先住王子騰府上,自然也過去自家宅子說一聲,那單子便送了過來。陳瑞錦遂在院子裡閒坐著,順帶瞧瞧單子。  

    一時王子騰府里有位大丫鬟過來尋她嗑牙,說些吃食衣裳花樣子,話里話外套賈琮之喜好、平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陳瑞錦心情好,遂反套了回去,將這大丫鬟的底子套了出來。原來她是王子騰夫人身邊的。王子騰見賈琮年歲不小了還不娶媳婦,還時常沒事念叨幾聲。老太太來幫著打探,好回頭替他尋門好親事。

    陳瑞錦心中暗笑,乃低聲道:“聽三爺話里話外的意思,已有了意中人。”

    那丫鬟眼神一亮:“是哪位?”

    陳瑞錦微微一笑:“是我。”

    丫鬟笑嗔了她一眼:“知道起。點姑娘得琮三爺寵愛。只是三爺早晚得娶位正經奶奶不是?”陳瑞錦只笑而不語。那丫鬟有幾分納罕,忽瞄見案上的單子,道,“怎麼瞧著像是禮單子?”

    陳瑞錦隨口道:“那是我的嫁妝單子。”

    那丫鬟雖不認得字,見單子極長,不禁抽了口氣,急慌慌站起來道:“險些忘了,太太讓我取東西呢。”趕著走了。陳瑞錦也不送,口裡念了聲“走好”,重拿起單子來瞧。  

    另一頭,賈琮驅馬趕到檀度庵,投了帖子求見妙玉。妙玉請他進去,竟不正過臉來,只管坐在蒲團上對著菩薩敲木魚。賈琮火了:“好大的架子!信不信我轉頭告訴王家叔父不用管你了,包你明兒就讓人搶走了。”

    妙玉道:“貧尼是為著三爺好,莫惹出什麼不好聽的閒話來。”

    賈琮嗤笑道:“師父覺得冤枉是吧。可別忘了你不過是個尋常的姑子,沒人有閒工夫了解你是個什麼人。說閒話的人根本不在意你干不乾淨,只將你說成方便她們嚼舌頭的模樣。這些閒話但凡傳進我寶二嫂子耳朵里,她心裡准不舒服。沒錯,她是侯門大小姐、公府少奶奶,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惹她不高興,也只得委屈你這個尋常姑子。”

    妙玉默然。她顛沛流離二十幾年,這些事她清清楚楚。敢給賈琮撂臉子,無非是知道龔三亦是他先生罷了。

    “世界從來都是弱者無人權的。”賈琮道,“妙玉師父手無縛雞之力,上失父母家族,下無親戚朋友,你遭先楚王搶走時菩薩佛祖也不曾施法護著你。長了一張漂亮臉還敢不剃光頭,不合時宜、權勢不容還能活的挺好,全賴有個當過義忠親王妃的姨母。你姨丈那一派有幾個活到現在的?你的命還叫不好?你既愛茶,還有人特特供你。王叔父可不是你姨丈的手下。”  

    妙玉啞口無言,有些窘然。

    “沒人可以平白無故的坐享好日子。我寶玉哥哥算命好的吧?他還不是一樣得寫文章、拿字換錢。”賈琮從袖中取出她早上打發人送來的那疊箋子,“妙玉師父也不是沒有所長。茶烹的好,詩寫的好。我本是來與師父做買賣的。師父若不願意當茶娘、以烹茶換衣食茶錢,拿這個換也是一樣的。”

    妙玉驚得轉過身來了,瞠目結舌看了他會子,苦笑道:“我竟是白寫了一夜。”

    賈琮拍掌道:“原來寫了一夜!難怪寫的好。這樣的詩很好賣。師父若不想因姑子的身份惹麻煩,可以取個化名。”妙玉念了聲佛。“或是你當姑子當膩味了,還俗也可以。你姨丈早都平反了。”

    妙玉依舊無話。

    賈琮乃提筆就在她案頭寫了幾句話,輕嘆一聲:“你當真得謝謝兩個人。你的姨母義忠親王妃,和我先生龔三亦。”遂站起身來,“想明白了,打發人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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