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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溪道:“那就是另外的東西了?皇帝家還有什麼是最要緊的?”
賈琮口裡反覆念了幾遍“他若不用還罷了;若有用的一日,知情者都必滅口無疑。”思忖道:“仿佛不是件好事。先帝用甄得仁做的東西幹了壞事?”
吳小溪橫了他一眼:“皇帝做什麼壞事都不怕人知道,連史書都是他們命人寫的。”
“也有道理。皇帝的權力本身就是沒有限制的。”賈琮伸了個懶腰,“不想了,回大佳臘去給大家商議討論。”
又過了兩日,金陵的回信也來了。甄應嘉當真是個好樣的。為了掙錢,也不管尋他打探的人是做什麼的,將甄得仁的事兒全倒了出來。金陵那邊的細作恐怕賈琮他們著急等信兒,撿要緊的先寫了密碼信放進信鴿筒,詳細的另有書信快馬送來。
原來甄得仁幼年師從一位老木匠為師。那老木匠看他機靈,將腹內手藝悉數傳給了他。後先帝使人尋找前朝名匠傳人,聽聞就在江南一帶,甄應嘉便管了此事。查訪數年,雖無證據,卻疑心要找的八成就是甄得仁之師。那會子老木匠已去世好幾年了。甄應嘉捨不得功勞,又不想直愣愣推堂兄出去,便玩了個心眼子,向先帝舉薦甄得仁,還假意說是為了他光宗耀祖。甄得仁有苦說不出,只盼著先帝瞧不上他。先帝哪能看不懂甄應嘉奏摺中的隱語?一道聖旨下來將甄得仁調進京城去了。
甄得仁進京後甄應嘉便不知他做什麼去了。壓根兒打聽不到此人的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自然不敢向先帝詢問,只當沒有這麼個族兄便是。直至十三年之後,甄得仁忽然衣錦還鄉,還得了個小官玩著。甄應嘉知道他必然立了大功,遂與之往來密切了許多。甄得仁起初對他不冷不熱的,日久天長也和睦了起來。
再就是二十四年前,甄得仁忽然來見甄應嘉,說是他怕過不了一年就要沒命,求甄應嘉幫他留條骨血。不求他藏個男孫,藏個女孫也行。甄應嘉本身就疑心這族兄去做什麼不許人知道的事去了。聞言一想,皇陵地下那一塊眼看要修完,登時猜族兄之前那些年會不會給聖人修陵去了。帝王陵寢秘密本是最多的,且修完之後知情者都得滅口。若真是如此,委實必死無疑。念及當年這族兄本是自己捅到天子跟前去的,留下個孫女早晚也是外姓人,甄得仁又不曾犯什麼罪;數個念頭攪在一處,便答應了。
後來便是茴香充作白氏之女送入甄應嘉府上為奴。半年後甄得仁闔府被山匪劫殺;甄應嘉自知乃大內高手所為,嗟嘆不已,還偷偷替他們家隱去名姓做了幾場法事。只是偷藏了茴香,他心裡頭也懼怕的緊。好在先帝全然不知此事,依然寵信他如故。三年後,茴香鋒芒畢露。甄太君嚇著了,道:“這麼機靈的孩子,該不會得仁叮囑過她什麼?”恐怕茴香長大後給自家惹禍,趕忙隨意尋了個藉口將她母女二人賣了。
先帝駕崩前八個月,有個太監手持太上皇密旨悄然來金陵,問甄應嘉可知道甄得仁的事。甄應嘉哪裡敢說私藏了人家一個孫女?除去茴香之外,其餘的皆說了。那太監聽罷將信將疑,道:“雜家這就回京奏與聖人。煩勞甄大人再細想想可有遺漏,雜家說不得明年還會來的。”乃袖手走了。甄應嘉嚇得心驚肉跳。
這太監次年並未再來金陵,後頭也不曾再來。太上皇給先帝送靈時失蹤了。此後也再無人打探甄得仁之事。
正文 第555章
金陵來信,略說了甄得仁的經歷。甄應嘉也不過是個局外人,知道的不多。賈琮想了想,將茴香請過來,只說自家查到了如此這般的消息。茴香默然聽著,一言不發。賈琮等了半晌,見旁人皆不開口,自己先滿面悵然長嘆一聲。吳小溪在旁悄悄翻了個白眼。
賈琮乃道:“你們甄家此事最可怕之處在於,連你祖父帶甄應嘉都覺得,幫皇帝修了陵寢被滅口是天經地義的。”茴香這些日子被他灌了兩耳朵自由民主,不由得捏起拳頭來。賈琮眼角瞥見了,接著說,“惟願甄得仁先生設法反抗過。不論成不成,總不至於死的像牲畜一般。人終究是有靈魂的。”
吳小溪道:“如今看來甄老先生顯見自有安排。他仿佛是藏起了一物,可能與先帝陵寢有干息,也可能與前朝之事有干息——最初先帝找的乃是前朝名匠。先帝使人去金陵滅口前以為那東西就藏在甄家,後才知道沒有。太上皇直至先帝將要駕崩時才知道此事的。得找到那個去金陵辦差的太監才行。”
賈琮皺眉道:“甄應嘉連那太監姓氏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去。”
吳小溪想了想:“既是先帝信得過的人,戴權想必是認識的?”
賈琮道:“那老貨……也罷,試試看吧。咱們太忙,要不就交給京裡頭辦去。省的五叔閒得慌。”乃扭頭看看茴香,“要不然你也進京一趟。此事終歸有你們甄家一半,保不齊是一大半。再說,也得見見錦衣衛的頭目。”賈琮知道自己不過是開外掛的罷了,智商情商都平平,從茴香口裡套話這種工作不如交給賈敘。
茴香聞聽怔了怔:“當真讓我去當錦衣衛?”
“當真啊,你以為是假的麼?”賈琮隨口道,“既然能辦成真的,為何要作假?如今劉全大人正主持著呢。你同他學一陣子也好,順帶查查當年究竟怎麼回事、現在找我們麻煩是何方神聖。”
這些事茴香自是半分不知的。錦衣衛的名頭她也聽說過,當官的個個都怕。能當上錦衣衛想必是好事。再說,也輪不到她不答應。吳小溪遂命人去外頭替她父母預備了房屋搬遷出去,茴香只告訴他們說要去尋個厲害的先生學兩手本事。白氏雖不信,也不敢多問。
賈琮則告訴戴憲,收到京中來信,錦衣衛那頭讓送茴香過去看看。戴憲遲疑片刻問道:“會不會當真讓他們把茴香給收買了?”
賈琮笑道:“太后雖癱了,既發了話,也得給個面子走個過場。再說,橫豎是你們戴家的家生子。”戴憲自是不曾將丫鬟放在眼裡,聞言想想也沒錯,便罷了。
兩日後,兩個護衛送茴香快馬進京。賈琮不便出面,吳小溪親送她出了福州城。臨分手時,茴香忽然問道:“吳掌柜,你為何要跟著賈先生?”
吳小溪瞧了她一眼:“一個女人想做成事業,還有旁人可跟著嗎?滿天下只得這一個。”茴香低頭思忖片刻,輕嘆一聲,撥馬走了。
賈琮與戴憲議了十幾天的事後,戴憲收到那位“李將軍”的書信,翻手直送來了紅骨記。賈琮謝了他,揣著書信趕回大佳臘去了。原來李國培已點齊了兵馬預備下山奔福建而來,計劃在福州休整幾日,與鄭潮兒合兵一處。
那一頭,茴香趕到京城,被人直引入小花枝巷賈敘的宅子。賈敘可巧不在,柳二看屋子,讓他們在堂屋候著。送她來的乃是兩個台灣府特種營兵士,素來沉靜,只坐著吃茶。茴香當了二十多年丫鬟,也是個安穩的,廳中寂靜如沒人一般。到了中午,柳二面無表情進來問他們吃什麼,三人皆說“隨意”。柳二遂去廚房煮了四碗麵條,極為難吃。好在那三位客人也不挑剔,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