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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去劫過一回獄,輕車熟路找到知府衙門,卻見衙門口齊齊整整的排滿了高家派來的兵士。陳瑞錦躍進圍牆裡頭,聽了幾個衙役捕快與高家的兵士說話,不費吹灰之力尋到了賈琮失蹤的茅房。在裡頭微微看了幾眼她便明白了:這茅房頗高,樑上鋪了些茅草。茅草上頭有人壓過的印子、卻並無掙扎痕跡。可見賈琮被人家抓住後直接打暈了,再藏到茅房的房樑上;那抓他的人想必也在。又取茅草遮掩幾下,從下頭看他們不著他們。那特種營的兵士不曾想到去搜房梁,白白讓他們藏匿許久。兵士總得去報信,他走後人家便可以帶著賈琮離開茅房了。
今兒此事,捕快許是不知情的。他上司吩咐一句、或是旁人誘他一句,他便能上鉤、親去高家找人;在賈琮的茶水裡下東西的也可能是旁人。昨日姬先生提起他的風流事也許是臨時起意;世子妃請陳瑞錦去賞花也可能是有人攛掇暗示。而曹氏是絕繞不過去的一道。她必是有意絆住陳瑞錦、不讓人尋見她。
縱然高家及時尋到陳瑞錦,賈琮那時候已然沒了影子。早一會子與晚一會子有何不同?陳瑞錦坐在茅房的房樑上想了半日不得其解。
回到高家,她乃問道:“敢問老太君,領人搜查知府衙門的是誰?”
賈太君道:“歐成親去了,連後衙都搜過了。”陳瑞錦又問歐成在哪兒,賈太君道,“他不死心,又去細查了。”
陳瑞錦點頭:“我跟著他再去看一遍。”這回連行禮都不曾想起來,轉身便飛出去了。賈太君見了反而不怪。
陳瑞錦又折回知府衙門,兜了一圈果然見到了歐成。這漢子急得嗓子都吼啞了,指揮兵士爬牆上樹翻閣樓。她過去道:“歐將軍,人必已送出去了。還請大伙兒仔細些,看看可能找到點子痕跡沒有。”
歐成見了她問道:“陳姑娘可查看過沒有?”
“知道他是怎麼被抓走的。”陳瑞錦說了一遍茅房裡所見,又說自己是被人誠心絆在世子府里的。“我只不明白為何獨絆住我一個,顯見我會疑心曹氏的。暴露曹氏只為了讓我晚些知道?”
歐成想了半日亦想不出來,看了看她嘆道:“陳姑娘倒是鎮定的緊。”
陳瑞錦淡然道:“要上火也得等找到了人再說,這會子著急何用?”
正文 第530章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賈琮成日給旁人挖坑,如今可算也讓人坑了一回。只是對方特特設法絆住了陳瑞錦、弄得她黃昏時分才趕到賈琮丟的地方,不知是何緣故。歐成搜了數遍毫無線索,不禁著急起來。
陳瑞錦思忖道:“人家既然預備得詳盡,首尾必然收拾乾淨了。縱有破綻,只怕就是要絆住我遲些時辰過來的緣故。且那破綻想必是沒法子遮掩的。”
歐成跟著她琢磨道:“左不過一個來時辰罷了,能有什麼分別?”
陳瑞錦眼前一亮:“一個來時辰!一個來時辰之前還是白晝。會不會有什麼痕跡是白天明顯些、夜裡難以察覺的?”
歐成道:“明兒還不是要天亮麼?難道明兒早上咱們不來搜了?”
陳瑞錦道:“不知道。這會子天都黑了,我平素慣常飛檐走壁,且舉火把去查看一番。”
她想著,人家既然防著她,多半也是個功夫不弱的。遂直取了火把,先查看茅房左近的幾處房梁和屋頂。待查到第四個屋頂,登時瞧出端倪來了。干她這行時常要藏匿痕跡,故此也能瞧出別人使的手段來。那法子並不稀奇,不過是人走過屋頂難免留下足印子,遂帶了些些灰土在身邊,一壁走一壁撒在足印上、並反手以小掃帚掃平,只是縱然遮掩得再好也難如不曾走過一般。這些痕跡白天極容易被陳瑞錦發覺;今兒晚上是彎月,若非舉了火把仔細尋查,她只怕也瞧不出來。西北風大。今兒晚上吹一宿,到明兒白天就難了,縱看出有痕跡也難循著查到最後。這手段本是綠林中人慣用的。陳瑞錦遂跟著有異樣的灰土痕跡一路從長安城上空走了上百個屋頂,終於尋不著蹤跡了。換而言之,下地了。
下頭是一座空宅,無人居住。陳瑞錦細細翻了一遍,在灶台底下尋出了一雙千層底的抓地虎靴,正是綠林中人愛穿的;旁邊塞了個青皮包袱。打開包袱,裡頭包了一把摺扇還裝在扇袋兒裡頭、並一個袖箭筒子、一個羊脂白玉的玉佩和幾個荷包,都是賈琮的。當中就有他裝銀票和小金錠子的那個。龔三亦手裡有先義忠親王下頭不知誰弄來的香料方子,味道特殊。賈琮遂取了個荷包染上那香料,專門用來裝錢。他本想著,萬一他被人抓走了,別的荷包也許會被丟掉、裝錢的人家說不定能留一留,用狗追著荷包的味道就能找到他。如今看來,這算盤顯見沒打准。陳瑞錦見沒有他的匕首佩劍和隨身的兩把西洋火。槍,立時鎖緊了眉頭。賈琮的佩槍是台灣府星艦學院最近升級的款式,從沒上供給哪家王爺,誰得了去都會走漏台灣府的真實實力。
又查了一回沒什麼線索,好在左近有幾戶鄰居。陳瑞錦這會子沒心情好聲好氣問人短長,藏好了包袱里的東西,從懷內取出黑巾子來把臉蒙上,閃入對面人家。這家乃是兩口子並一個兒子,她便上前抓了孩子捏在手裡。那兩口子嚇得動彈不得,連喊:“好漢饒命!”
陳瑞錦壓著嗓子道:“我的同夥一兩個時辰前還在你們對面的宅子裡,這會子連根人毛都沒了、銀子也不見了。你們必看見了什麼動靜。說明白了我去找他們算帳,說不明白我殺你們撒氣!”
那女人喊道:“有有!有輛馬車,大約是申時二刻走的!”
“什麼馬車?駕車之人是什麼模樣?”
那女人道:“便是尋常的馬車……”陳瑞錦手裡一緊,孩子吃疼不住叫了一聲。女人趕忙說,“烏青頂的馬車!油漆磕磕絆絆快掉盡了、還能瞧得出原先是紅漆的。馬是棗紅色的馬,有這麼高……”她一壁說手裡一壁比劃,“脖子上掛了兩個鈴鐺,鈴鐺上有紅綢子!”這女人越說越細,說完了馬車又說駕車的。陳瑞錦挑了挑眉。賈琮那廝曾說過每個人都是有天賦的,此女果然天賦過人。
陳瑞錦遂放開了那孩子;孩子立時撲向他母親,眼淚汪汪的不敢哭。陳瑞錦從懷中取出兩張紙和一支炭筆來:“我畫你說。說得像我給你們五兩銀子的賞錢,若等我抓到人瞧著不像……”她掃了眼這一家子,嚇得那女人趕忙抱緊了孩子,又瞧一眼她懷內確實鼓鼓囊囊的,遂又說了一遍。不多時畫完,陳瑞錦留下了銀子、帶著馬車與車夫的圖像從他們家院牆外頭跳出去了。
此處離城門很近,馬車很可能拉出城跑了。陳瑞錦用綁匪的包袱包上綁匪的鞋背在背後,揣著畫像去見守城門的兵卒。那幾個兵卒見有人從窗外跳進來嚇了一跳。陳瑞錦微笑不語,先取出畫像放在桌子上,又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擱在畫像旁,並拔出腰間長劍擱在畫像另一端,款款的道:“請問幾位,這輛馬車和這個車夫今兒幾時出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