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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紫英笑而不語。

    秦三姑老半日不知當說什麼好,忽然扶案大笑起來。

    不想她才回去露了幾回面,南安太妃竟又來了。秦三姑從前只恐霍煊派兵來硬的罷了,這個老女人她並不怕,故笑盈盈的命人請她進來。

    那太妃也是頭回見到如此破敗的屋子,也垂下淚來:“我的兒,苦了你。”

    秦三姑身後立著李升丁明,腳下臥著黑子,從容不迫立起來行禮道:“不知貴人到訪,有何貴幹。”黑子在旁吠了幾聲。

    太妃嘆道:“琴思啊,煊兒這些年沒一日不念著你的。”

    秦三姑奇道:“貴人何意?我竟聽不明白呢。我是個寡婦,丈夫走了多年,與貴人素不相識、也無干息,還望貴人莫要毀我清譽才是。”

    太妃因上前欲抓她的手,秦三姑閃身躲過,反手一彈,鎖住了她的喉嚨。四周的丫環婆子一片驚呼“大膽!”

    秦三姑冷笑道:“我念你是位貴人,你信口雌黃詆毀與我我都忍了,怎麼竟要動手?我姓秦的雖只是個小民,也不好欺負。”乃使力氣向外一甩,將那老太妃重重的摔在青磚地面。

    黑子在旁立起後肢兇惡的吠個不住。

    太妃一輩子沒上過戰場,這一摔,眼冒金星,壓根兒爬不起啦。她哪裡遇見過這個?嚇得四肢皆顫,丫鬟婆子們一擁而上將她扶起來。有個婆子不禁指著秦三姑罵道:“黑了心肝的小蹄子!竟敢朝太妃動手!”

    黑子一躍而起,往她身上一撞,直頂得她後仰翻倒在地,驚叫聲直傳到護城河那邊去了。黑子便立在她身份狂吠,嚇得那婆子登時失了禁,旁人還不敢過來相攙。

    旁邊有個知事的嬤嬤,瞧秦三姑這模樣便明白她是鐵了心不肯回府的。如今王爺不在家,世子年幼、功夫只怕還不如這個女人,太妃的算盤怕是要落空。遂顧不得體面,招呼眾人將太妃護出去。這群女人本來都讓黑子嚇飛了三魂七魄,聞言都巴不得一聲跑了出去。

    那嬤嬤特留在最後,向秦三姑問:“當真不回府?”

    秦三姑冷笑道:“我竟是不明白,我當真與你們府里的什麼人長得那麼像?還是假稱我與那人長得像、實則想賴走我的人、謀奪我的產業?我秦三姑堂堂正正的嫁給鐵牛哥哥,他去了這些年,我堂堂正正的替他守著,不曾穿過一次紅、戴過一朵花。你們空口白牙就硬誣賴我是旁人,可有證據麼?如有證據,咱們去打官司,打給全京城的人瞧。”

    那嬤嬤長嘆一聲。

    秦三姑又道:“難道是因著你們王爺喜歡男人、特強搶民女去做掩護的?”

    那嬤嬤惱了,諷道:“我們王爺喜歡男人女人,你不知道?”

    秦三姑挑起眉頭:“我只二月的時候在街頭與他偶遇一回,此前此後都不曾見過此人,哪裡知道?”

    那嬤嬤便明白她這是預備死不認帳了,又四顧了一回,問道:“你有個那麼大的古董鋪子,聽聞還有旁的產業,何以住在這地方?”

    秦三姑道:“此處為我與鐵牛哥哥共結連理之所,恐他魂魄仍在,不忍離開。”

    這算是把話說死了。那嬤嬤無奈,只得轉身離去。

    南安太妃何嘗吃過這等大虧?回府後哎呦著喊了世子過來,讓他立時報官去,打官司將秦三姑抓回來。又讓帶人先去將她打一頓出氣。

    世子忙說:“此事我也聽說過的。只是聽聞那女子死活不認她自己就是琴側妃,且另有各色文書並證人為證,咱們卻拿不出證據來。”

    太妃怒道:“還要什麼證據?她那張臉便是證據!”

    世子愁道:“若她非說不過是相貌相似,沒有旁的證據卻是極難贏的。不如我先使人去打探一番虛實,取些證據來。”

    太妃聞言忙說:“我的兒,還是你想的周到!快去,仔細些。”

    世子應聲出門,便往他母親處去了。乃將方才見祖母之事並先前聽來的向他母親一一回明。

    南安王妃連連點頭道:“你所言極是,保不齊那女子壓根兒不是琴側妃。世間有這麼多人,保不齊當真只是容貌相似罷了。”

    世子哪裡不知道他母親的心思?笑道:“母妃放心,那女子定然不是琴側妃,兒子回頭將證據備齊,打消祖母欲謀她回府的念頭。”王妃笑握了他的手摩挲半日才放他去了。

    世子果然尋了許多證據出來,有口供有物證,件件都證明秦三姑便是京西秦鐵牛之妻,與南安王府之側妃琴思無關,還特遣人去向秦三姑致歉。南安太妃見之立時明白,孫兒與兒媳只怕都不願意琴思回府,寧可白白放過她那許多產業,竟是氣病了。秦三姑恐怕遭那太妃報復,白白預備了許多招數,等了許久竟什麼也沒發生,遂安心打理自家事物去了,自此與南安王府井水不犯河水。此為後話。

    不多時,揚州巡鹽御史林海病癒,回到衙門公幹。只是他諸事多丟給譚英去做,自己則每日養花修竹、打譜讀書,倒是逍遙。譚英忙向他打聽那遭焚毀的文書,林海嘆道:“我哪裡記得那許多?”不日收到金陵甄家一份極厚的厚禮,安然受之。而甄應嘉雖丟了官職,甄家竟比從前還囂張了三分。

    賈四父子見江南事了,也辭別了林海回京。麼兒特再三拜託楊嵩照料他先生:“旁的都不要緊,唯有安危才是第一的。”

    楊嵩笑道:“我本是大人的護衛,旁的也不與我相干。”因親送他們上船走了。

    賈四父子領著太平鏢局的許多兄弟乘舟離了揚州,繞個圈子回到金陵,趁夜翻入圍牆踩了一圈兒點,數日後便悄然迷了他們家管事、取鑰匙出來配足,而後便每每趁夜入了甄家的庫房、搬了些不大的古董字畫出來。見他們毫無察覺便又幹了許多回。算著自家的船大約能裝滿了,又運了些銀子出來,扮裝成來金陵做生意的各色商人分散著往各錢莊去存銀子換銀票,足忙了個把月才悠然離去。

    待甄家發現庫房失盜,卻是已經年底了,雖立時報了案,卻上哪裡尋線索去?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這一日賈四等人離舟登岸,果然見賈赦親領著賈琮並一幫小的們在碼頭候著。他二人這些年都不曾分別許久,彼此相見執手,想念的緊。

    賈琮趕忙拉著麼兒到一旁悄悄問:“林先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麼兒肅然道:“我答應了先生不同你說的。”

    賈琮立時瞪著他。

    麼兒依然正色:“回頭我說給環兒,你若在旁不小心聽見了我也沒法子。”

    賈琮撲哧笑出聲來:“麼兒哥哥學狡猾了。”

    一行人遂熱熱鬧鬧的回到太平鏢局。這會子往長安去收租子的葛六也帶著銀子和消息回來了,老哥幾個許久不曾會面,湊在一起細說各處經歷。賈琮等在旁老實聽著,雖然許多事葛六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聽過一回了。而後賈四方細說江南諸事,偏說到幕後之人時,只知道乃是徐宏背後之主,林海沒說是誰。眾人最想知道的便是這個,一齊望著龔三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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