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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睡醒,陳瑞錦早已同迎春夫婦說明了大食法之弊,並商議了些應對之策。賈琮嘆道:“宗教這玩意粘性太大了,只怕斬不斷。”
陳瑞錦道:“未必要斬斷,改進便好。才你姐姐道,你小時候提起過古羅馬國改掉古埃及宗教文字之典,她記得清清楚楚。”
賈琮拍手:“她若使了這麼剛強的法子就好辦了!”旋即想起施黎來,道,“乾脆讓施黎送穆簡過去,有什麼刺頭幫她兩手。”
陳瑞錦想了想:“也好。”又抿嘴道,“我本是誠心攛掇穆家郡主上南洋去的,只為了替施黎添堵。如今倒猶如有心成全他們一般。”
賈琮趕忙順杆子爬:“你這個正經就叫做冷麵熱心!”雖知道他是信口拍馬屁,陳瑞錦聽著耳朵里舒服,也便笑了。
高芒因是舉家搬遷去國外還要帶著許多幕僚師爺,事兒多些;賈琮等不了那麼久,大略安排了幾日便與陳瑞錦離開平安州奔赴長安。因這幾日他時常領著團團豆豆逛街去,又會說許多古今中外的童話故事,兩個孩子頗捨不得。賈琮便道:“等你們到了馬六甲,舅舅去瞧你們去。”又許了一堆諾才把他們哄過了。
二人領著些特種營兵士撒馬往長安跑,半道上路過晉國都城太原府。新晉王剛剛登位,百姓面上仿佛有了些期盼。賈琮想起十幾年前他們去長安給高家賈太君賀壽、也路過了太原府。先是偶遇市井流氓碰瓷;又因黑道的王家兄弟正在內鬥,險些拿他們的性命利用了一把。賈琮心下慨然。本想穿城而過、忽然起了心思,遂往當年住過的那家客棧再住一回。那客棧老闆還是原來那位,只是賈琮已非孩童、他並沒認出來。
歇了會子,賈琮將舊事說與陳瑞錦聽,末了嘆道:“世事哪裡是能算得周全的!我們當日不過是沒讓碰瓷的得手罷了,竟也能險些送了性命。”
陳瑞錦托著腮幫子道:“追究起來,那事的根子還在太上皇。他縱容了大皇子、便是縱容了王家。王家既有那般大利,也難怪幾個兒子奪得你死我活了。”
賈琮道:“太上皇或許是想考察一下他兒子能力如何、會不會忽然就懂事了。”
陳瑞錦道:“國就是國,‘家天下’必徇私枉法,這等事便免不了。”賈琮連連點頭。
正說著閒話,有個夥計過來拍門,說外頭有人找。他二人便愣了:“誰?”
夥計道:“是位老爺,看著極威風有氣勢,說他姓韓。”
賈琮眨了眨眼:“韓大哥麼?他怎麼會知道我來了?”乃命請那人進來。
不多時,果然看見韓奇走了進來,穿著薄衫、戴著軟帽,一身富貴閒人打扮,走在街上大約也沒幾個人認得出他,進門便含笑道:“等了這些日子,可算把你小子等來了。”
賈琮忙站起來行禮,又介紹陳瑞錦與他認識。三人坐下吃了口茶,賈琮問道:“韓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韓奇笑呵呵道:“前幾日得了京中來信,說你奉了燕王之命要去長安一趟。我想著,你早晚路過太原,必然會住這家客棧。便使了人在左近候著,看見來了長得相似的客人便告訴我去。”
“等等!”賈琮道,“你怎麼知道燕王要我去長安?”
韓奇飲了口茶:“馮紫英告訴我老子的。”
正文 第525章
馮紫英告訴了韓家老爺子賈琮奉燕王之命趕往長安,韓奇猜到他若經過太原必住早年險些喪命的這家客棧,遂日日使人候著逮他,可算逮著了。賈琮歪著腦袋看了韓奇老半日,道:“我可不可以這樣推論。”他掰手指頭,“你們府里很早以前就跟了晉王。”
韓奇奇道:“何以見得?”
賈琮道:“從諸王挑封地來看,他們不是亂挑的。吳王愛財,挑了最有錢的吳國;齊王愛文,挑了離孔聖人近的齊國;蜀王與劍南節度使方雄有勾結,挑了蜀國。晉王當年還有點優勢,屬於可以撈到自己想要的地盤那種。他挑晉國總有點緣故。你弟弟韓光原先是太原府的父母官,雖然不甚稱職;而後你也離開京城跑到晉國來當官。要說你瞧不上燕王或是你沒本事在燕王跟前露臉,我是不信的。這些零零星星的東西拼到一處,便可猜出錦鄉伯府早就是晉王的人、甚至太原府早就是晉王的地盤。”
韓奇拍掌:“推得妙!”
賈琮接著說:“然而馮紫英居然跑去告訴韓老爺子我會路過太原。是不是這兩年你們家瞧晉國不大好了、有心轉投燕國?馮大哥是誠心想讓咱們倆見上一面?”
韓奇微笑道:“我們委實瞧晉國不大好了,卻非在這兩年;早便瞧出來了。馮紫英委實有心讓你我二人見上一面。我們府里也不是有心想投燕國。琮兒——”他抬目看了看賈琮,“你已擇定了燕王麼?”
賈琮聳肩道:“我眼下擇了燕王司徒磐。”
“那就是沒看上他兒子。”
“他兒子暫還沒有出挑的。守業總比創業難,再好的江山一個敗家子就能敗個乾淨;縱然不敗家、旁人都在跑的時候他若是慢悠悠閒逛也不成。今時不同往日,數千年來機會只此一次,不進則退。”
韓奇默然片刻,點點頭:“好。那我先在晉國這兒呆著。什麼時候你拿定了主意或是改變了主意,告訴我一聲,哥哥跟著你走。”
賈琮眨了眨眼,再看韓奇神色如常、仿佛他剛才不過說了些醬鴨子炸肉丸之類的話。“你確定?萬一被我帶溝里去了呢?”
韓奇道:“依著你所言,不進則退。你是個有來歷的,必能挑中最‘進’的那一個。”
賈琮慢慢的說:“我若說什麼有來歷是謠傳你信麼?”
韓奇笑了:“縱然那個是謠傳——”他抬手往上指了指,“當年你在這客棧裡頭的事兒總不是謠傳。人力懸殊成那樣,還是被偷襲的,竟能贏成那樣!”
賈琮懷念了會子當日之戰,道:“主要是因為對方傻。高家的人都是沙場老兵,尋常市井流氓哪裡能是對手。”
韓奇道:“又何至於勝負懸殊得那般厲害。”
賈琮笑道:“那一次我們委實打得不錯,我就不謙虛了。”乃話音一轉,“韓大哥當真覺得小弟有眼光?”
韓奇與他對視而笑:“為兄老早就覺得賢弟有眼光了。”
賈琮思忖片刻:“也好。既如此,小弟有兩件事託付韓大哥。”
韓奇登時抱拳:“兄弟請講。”
“頭一件。老晉王已死,新晉王登位,聽說他挺看重韓大哥的。懇請兄長向他諫言,在晉國普及義務教育學堂。百年大計,教育為先。沒有了人,什麼都不好辦。”
韓奇點頭:“這一節好辦。”
“再一件。”賈琮微笑道,“我與紅骨記早已聯手賺錢了。”韓奇猛然吸了口冷氣。數年前他被施黎哄得吞下了一顆“三屍腦神丹”,不得已當了神盾局的探子。這幾年晉國之事悉數錄在神盾局卷宗裡頭,也從神盾局知道了些事;例如,台灣府的軍隊雖少、火。槍極多。他便猜賈琮與紅骨記有貓膩,倒沒料到這小子信口便說了出來。“如今天底下的火器作坊,很多都在紅骨記手裡。晉國的煤礦實在是惹人眼紅啊……”賈琮直起腰來,“從晉國弄煤礦很費力氣。若有韓大哥幫忙,此事便能通暢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