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賈琮奇道:“當日若你二人感情好,何故你老子要送她入庵堂之時你不硬撐著?如今又來尋人家,人家跟了你去,你老子可答應?你家裡那個現任大老婆你預備和離麼?”
賈蓉立時做不了答,支支吾吾了半日。
賈琮瞧了瞧他:“莫非,你想搶了她去做外室?”
賈蓉半晌才說:“好歹我是寧國府的爺們,總不會虧待了她。”
賈琮瞪大了眼睛:“等等……我沒聽錯吧?蓉哥兒你……你堂堂正正八抬大轎抬入府門的大少奶奶、曾替你們家管家理事博得里里外外一片讚譽、平白無故被你老子送入庵堂,然後……你想讓她給你當外室?蓉哥兒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覺得她自己會願意?”
賈蓉苦笑道:“她豈能願意?”
賈琮鬆了口氣:“還好,你不是個二傻子,雖然跟你姓一個姓還是很丟人,總算沒丟到西伯利亞去。所以你是預備強搶的?”
賈蓉不曾答他,反問道:“琮叔怎知此事?”
賈琮道:“人家讓你擾得沒法子靜修,遂換了一家庵堂。她新換的庵堂主持以為她並無佛緣,打發她還俗了。人家既然還俗,自然就是尋常女子。”他因指著柳湘蓮道,“我這位大哥與秦姐姐街頭偶遇,有心於她很久了。今日忽然秦鍾過來說,有個二貨只領了區區三十來個人、一瞧就不會打架的,來強搶他姐姐。你說,我們會怎麼做呢?”
賈蓉立時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柳湘蓮一番。柳湘蓮因今日無事,穿了一身半舊的家常衣裳,特為了跟兄弟們練手方便。他又這些年風吹日曬的黑了許多,賈蓉雖覺得面熟,委實想不起來是誰,只從打扮上瞧著,當他是賈琮不知道從哪裡認得的尋常武夫。賈蓉仗家中的勢慣了,自然瞧不上尋常人,眼中不禁流露出鄙夷來,過了會子又閃出一絲冷意。
賈琮嘆道:“你竟瞧不起人家?剛被人家揍成豬頭。看你眼珠子亂轉,難道還想來日報復麼?”
賈蓉冷笑道:“豈敢,既是琮叔的朋友,侄兒自然敬重的緊。”
賈琮笑嘻嘻道:“其實你心裡還指不定如何罵我呢。蓉哥兒,你琮叔我,就是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因正色道,“我勸你,莫再打秦姐姐的主意。當真惹出事兒來……你可聽過一句話,叫做管殺不管埋?”
賈蓉打了一個冷戰,又強笑道:“侄兒不敢。”
賈琮瞄了他幾眼,扭頭一看,眾兄弟早就打完了,寧國府的家奴正滿地打滾呢,遂笑道:“給個教訓就算了,放他們走吧。”
家奴們聞言如得了大赦一般,連滾帶爬的上來給他磕頭,口稱“謝琮三爺”,攙著賈蓉一顛一跛的跑了。
眼見他們沒了影子,賈琮回身向秦鍾道:“賈蓉尋秦姐姐許久了。人麼,干一件事許久未果,縱然此事其實不過就那樣,也可能會變成一種執念的。故此我恐怕他依然不肯善罷甘休。”
秦鍾驚恐的問:“那如何是好?”
賈琮道:“如今委實沒法子,只得搬家了。你們先去鏢局暫住一時可好?再另買房子。倒不是怕了他,實在是……不怕賊偷、只怕賊惦記。防不勝防啊。”
秦鍾道:“只是須得去問家父的意思。”
賈琮點點頭,笑問:“兄弟們既然來了,不見老大人仿佛有些失禮,秦鍾你看呢?”
秦鍾忙說:“自然!只是家中簡陋。”遂將眾人往裡讓。
到了裡頭,秦可卿正立在門內候著,見了一眾兄弟們頓時淚如雨下。
賈琮捂臉道:“那個賈蓉居然是我的同宗,簡直沒臉見人了。有這麼蠢的麼?竟領著一群不會打架的打手來搶鏢局的人!縱不是太平鏢局,旁的鏢局也不成啊。”
眾人都鬨笑起來,又紛紛進去見了秦業,一個個氣壯山河的給老爺子抱拳請安。
秦業本是個儒生,尋常見了這麼多莽漢必然受驚,偏如今這些都是來救他們全家的,黑壓壓的一片瞧過去,老頭頓覺安全了,喜得眉眼兒都擠到了一處,忙張羅大伙兒坐下。只是才一開口,發現無處可坐。
柳湘蓮忙道:“咱們也還有事兒呢,秦娘子平安便好。”
賈琮也說:“大伙兒先回去,我與秦大人商議會子如何?”
眾人也看見人家屋子委實太小,都笑道:“我們還忙著呢!這就走了不用送。”乃一窩蜂兒跑了,只留了十來個人並一輛車,恐怕有用。秦可卿含淚親送出大門外,口稱“大恩不言謝”。
秦業不禁連連贊道:“好漢子!茶水都不曾喝一口。”
賈琮笑道:“老大人,這個沒什麼的,咱們干鏢局的要是讓打手欺負了,來日誰敢給咱們生意做?如今還有件要事呢。”
秦業忙問何事。
賈琮遂將賈蓉可能不會幹休一事說了,又道:“如今世道,素來是有權的便有理。蓉哥兒心裡便是這麼想的。今日縱然躲過一劫,只怕還有來日。最要緊的是,賈蓉何故忽然能知道秦姐姐還俗了?且他必不知秦姐姐在鏢局做事,否則不敢這麼搶人。務必先查清楚緣由,恐怕其中還有旁的事在裡頭。我想著,秦大人與秦公子是不是都暫時往我們鏢局去住著,來日再搬家?那裡總安全些。”
秦業今日受了驚,又聽他說的有理,思忖了半日,道:“只暫避開風頭罷了。”因吩咐兒女並三五個下人,暫收拾了物品,同他們一道去了。柳湘蓮只默默幫著忙前忙後,秦鍾早拿眼睛瞄了他半日,只是尋不到時機告訴他爹罷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秦業領著兒女暫避到太平鏢局,因秦可卿本來便在此處上工,極為熟絡,到後頭稍稍清理了兩間屋子給他們安置了,又安慰老父幾句,叮囑秦鐘好生溫書,便出去了。
她前腳剛走,秦鍾立時躥到秦業跟前:“爹!剛才那個長得還算過得去就是好黑的鏢師大哥!”
秦業讓他說糊塗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鍾比手劃腳:“那個陪著琮三爺一道進來的!那個藍衣服的鏢師大哥!長得蠻好看、就是黑!”
秦業想了想:“那個小伙子啊,幫了不少忙的?”
秦鍾跺腳:“你這麼只記得他幫忙呢!他好黑!”
秦業叱道:“混帳!那位壯士一瞧就是位鏢頭,若非人家打跑了寧國府那群狗腿子,你姐姐保不齊都讓人搶走了!況人家身為鏢頭,日曬雨淋的,黑點子有何不妥當?你當都是你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秦鍾嘟囔道:“那他肯定是個粗人。”
秦業道:“我瞧那位鏢頭性子倒是頗精細,咱們方才收拾東西那會子,急匆匆馬上風似的,他倒是有條不紊,還極為有禮。”
秦鍾瞄了他老子一眼,慢慢的拖長調子道:“那爹是挺滿~~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