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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磐問何事。
他低聲問:“你知道青花恐龍麼?”
司徒磐瞧了他一眼:“你知道麼?”
賈琮點點頭,將昨日對謝鯨掰的那些又複述了一回,乃從袖中取出圖來:“我已請人畫好了圖,大約就是這模樣。有些地方或許記錯了也是有的。”
司徒磐忙拿起來細細瞧了半日,也道:“頗為憨厚喜慶。”眉宇間有幾分詫異,“竟是這個樣子的……好圓的肚子。”
賈琮道:“謝大哥的弟弟失蹤了,他也算病急亂投醫,居然求到我這個孩子身上。我哪有那個本事!故此昨夜趕著畫出來,本來想今天給他看看,保不齊能幫上什麼忙,偏他一大早跑來說了些話,我不敢給他看了。”
司徒磐笑問:“他說什麼了?”
賈琮便極為明目張胆的將謝貴人遭威脅之事一字不漏的說了,末了道:“此物雖然稀罕,終究只是一樣玩器擺件,被人傳得如此離奇,誰知道還有什麼奇怪的話在旁人口裡?我才不敢隨便給他看。”
司徒磐看了看圖樣子又看了看他,笑道:“莫要在我跟前扯圈子,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說出來我聽聽。”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那個周貴人膽子太肥了。同是今上的小老婆,謝貴人出身比她高、還懷著寶寶,她竟然敢那麼說話!奇怪的是謝貴人不去告狀、還害怕!我恐怕其中有什麼蹊蹺,不敢亂來怕惹禍。”
司徒磐瞧著他不說話。
“還有一件事,因為太巧了,我覺得不是巧合。”
司徒磐問:“什麼事?”
賈琮嘆道:“不知道什麼事!簡直八竿子打不著!而且根本與我毫無干息!”他乃道,“我有些害怕,這堆亂子會不會是我無意間惹出來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故此才來尋賢王哥哥,說給你聽聽說不定你能知道些因果。”
司徒磐點點頭,示意他只管說。
賈琮想了想,抓著後腦道:“過去那麼久,有些都記不大清了。就是正月里我往長安去的路上,出京不久路過平安州一個叫安谷縣的地方,你知道麼?”
司徒磐道:“知道。”
“我看那地方太窮了,又押著那麼些壽禮,就謊稱自己是平安州節度使高歷的侄子。”他嘻嘻一笑,“想來沒人敢打劫我們。不想那般倒霉,只在那兒住了一宿便巧遇他們縣一個富戶被賊人殺了。那富戶就是謝三奶奶的舅舅。這還不是最巧的。最巧的是另一件事。”
司徒磐這會子面色已有些陰沉了。“最巧的是什麼?”
“那青花恐龍,聽我先生說如今江湖上知道此物的人已少而又少了,言語中頗為驕傲。故此我覺得奇怪。分明是綠林的東西,宮裡頭怎麼會知道?我一心以為整個長江北邊唯有我知道呢。聽那個謝貴人的話仿佛每個人都知道似的。那個……後來我想起來……安谷縣太小、沒有仵作,便從隔壁縣請了一個王仵作來驗屍。我見有熱鬧便湊去了,同王仵作說過些話,隨口提及了一句‘大明萬曆青花恐龍’。”
司徒磐“刷”的站了起來:“你向人作提起過此物?”
賈琮癟了癟嘴:“隨口一言,真不是故意的,我是與他頑笑呢、真的是頑笑。”
司徒磐臉愈發黑了,半日才道:“那個案子你還記得麼?”
賈琮點點頭,將那案子依著自己的立場說了一回,該不提的自然不提,因嘆道:“最後都不明不白的。”
司徒磐聽罷默然半日,仿佛有所悟,眉頭時而擰起時而舒開,忽又邁步在屋裡來回踱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停下腳步看著賈琮笑道:“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賈琮搖頭似撥浪鼓:“不想、一點都不想!那個……”他小心翼翼的問,“我只隨口一言,沒帶累什麼人吧?”
司徒磐道:“沒有,你卻是幫了聖人一回、保不齊也幫了我一回。你且想想要什麼賞賜。”
賈琮面上一喜,旋即搖頭:“別了,我還是個孩子,如今已經夠惹眼的了,天天吃吃喝喝。”
司徒磐想起他這些日子滿京城吃的痛快,又笑起來,伸手撫了撫他的腦袋。賈琮遂又玩了會子告辭回家了。
回府一徑去見賈赦,笑道:“爹猜我今兒幹什麼去了。”
賈赦才與高芒過了一回招,累的倒在藤椅上不動彈,好半日才說:“我管你幹什麼去了,你這些日子不就是整日吃喝玩樂閒逛去。”
賈琮笑上前扯住他的胳膊道:“璉二哥哥當個從五品的小官當的時間夠久了。趁著小侄子出世,讓他升個官兒也好。”
“什麼!”賈赦立時正坐了起來,指著他,“你小子說清楚!”
高芒忙說:“我且出去歇會子。”抬腿就要走。
賈琮看了看賈赦,賈赦道:“不必,你一道聽便是。”
賈琮撇嘴道:“自打高表哥來了,我就失寵了。”賈赦戳了他一手指頭。
在他老子面前無須隱瞞,賈琮便一五一十從吳攸打劫到自己與龔鯤信口雌黃全倒了出來。聽到他們將劫來的銀子命那李縣令還百姓的稅錢,高芒頓時紅了臉。末了賈琮說:“依著周家尋恐龍的日子來看,八成是與王仵作直接聯絡的。而且他們還行事隱秘,才會將那恐龍傳得那般離譜。若肯像我一般光明正大畫了圖直接送去賢王府就沒這麼多事兒了。”說的高芒又笑;賈赦方欲瞪他一眼,也笑了。“故此,周延只怕有私結外官之嫌。他身為通政使卻私結外官,單這一條都夠他喝一壺的。結交的仵作這等小吏、傳遞的是京中權貴的辛密陰私,一查定能查出不少好玩的出來。”
賈赦想了想道:“也保不齊他本來便是替聖人辦事。”
賈琮笑道:“那更不成了。宮裡因為此物以訛傳訛亂成一鍋粥,我不信聖人當真不知道。保不齊就是他隱匿了情報。”
高芒道:“或許他以為這個不要緊?”
賈赦哼道:“不論要緊不要緊,這個是公器私用,最要不得的。還傳去了宮中,惹得聖人後院一團亂麻。周貴人那般猖狂,九成九便是她老子漏了什麼底。”他忽然眉頭一翻,“這個關你哥哥什麼事。”
賈琮道:“我這個功勞不小吧?聖人怎麼賞我?”
賈赦怔了片刻忍不住拍案:“說的是!他既不便賞你,我又不在朝中做事,唯有替你哥哥升官了。”
賈琮道:“上回還了國庫銀子只換得一個虛銜,如今再不來個實在的,爹,咱們不跟他玩了。”
賈赦笑道:“縱然他想玩虛的,你既去尋了賢王出面,想必他不會袖手旁觀的。賢王倒是有幾分仗義。”他忽然又想起一事來,“對了,你跟老太太說過什麼沒有?怎麼她這幾日一直試探我,問你可替你大姐姐尋到了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