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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七哂笑道:“一卷銀票子能花多久?”
“嗯,對。”賈琮拍拍額頭,“下一個問題。看來老三和馬氏的交情特別淺,還想著幫馬氏謀小情人來討好他。”沈之默忍不住笑了兩聲,柳莊泰然自若。“然而他卻放心把燕國攝政王這麼大的麻煩隨便交給馬氏處置。可知馬氏對齊王的影響力必然相當大,才給老三造成她無所不能的錯覺。崔勉那老頭咱們得謝謝他。事情發展還算順利,老三對周冀身份認知錯誤是關鍵。”
柳小七道:“馬氏身為齊王寵妃,畫別的男子畫像,不怕被齊王看見?若是藏得機密,老三拿什麼按圖索驥?”
賈琮敲了兩下案頭:“他二人肯定不曾針對畫像有溝通,否則老三不會誤會莊兒的身份。假如我看到畫像,定然會以為那是馬氏的相好,找出來便捏住了馬氏的命門。”
柳小七含笑道:“假如畫的是老五,那便捏住了馬氏和老五兩位的命門。到時候只需幫著老五鬥倒了世子,再站在老五身後滅掉的兄弟,再反手收拾老五就行。與小媽私通這等事,齊國這孔孟之鄉定是容不下的。”
賈琮哼道:“這人真是夠陰的。”他拍了下手,“來理一理今天上午這事兒。老三原本計劃先讓趙先生栽贓吳先生,帶累和春班。孔家小少爺認得吳先生是他族中叔父,不論如何也得替吳先生出頭。由此引出官差去趙先生家找出他們假做的戲本子初稿,順帶發現了另外幾篇文章。那些文章標題內容大概看起來和另外一篇要緊的文章是成套的,就是盧大人身上的那篇。真正的作者為世子身邊的人物。那文章也肯定和齊王要派人去曲阜孔家祭祀有關係,且已經得到了齊王和孔少爺的讚許。齊王好文且喜歡儀式化的東西,說不定會因為這文章而派世子上曲阜去。老三這麼一攪局,世子就去不了了。還可以順便把吳先生送回孔家。對了,這兒到曲阜要走多久?”
柳小七道:“半日吧。”
“額……這麼近。難怪孔少爺還有閒工夫來聽戲。票友鬧事,當中有綠林人,把我引入混亂。蔣淨哥在過去的工作中從沒失手,老三對他很有信心。”他嘖嘖兩聲,“齊國的奪嫡畫風真是與眾不同。旁人都忙著拉攏權臣武將,他們忙著拉攏孔家。”
沈之默忽然說:“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老三若想把趙先生送去齊王跟前做個得寵文人,就得冤死吳先生。吳先生是他能控制的人,為何要冤死?”
賈琮道:“能控制,並非自己人。這裡面有個重要性的問題。戲本子委實是吳先生所寫。可他未必能證明給齊王看,因為些許小事齊王可能沒耐性聽他細細道來;而且後頭緊接著人家要碰的第二道瓷,重要性遠高於戲本子,就更顧不上他了。回到曲阜,孔家必會聽吳先生陳述、耐心看他的證據,不會冤枉了他。真的假不了,尤其是如果吳先生在票友之亂中照看了孔少爺。但孔家縱查出真相也不會幫吳先生討回公道。一則,這事兒明擺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孔家歷經多少個朝代巋然不動,自然知道龍子奪嫡不便捲入。二則吳離是個化名,背著黑鍋也損傷不到孔家的家族聲譽,只需命吳先生換回本名即可。老三要的便是吳先生在孔家的身份。再有,吳先生是老三的情敵。蔣淨哥送給我了,蔣玉菡人家不得自己留著?”賈琮忽覺一陣惡寒,“我去!好重的口味。”忙拍拍身上的雞皮疙瘩。
沈之默輕輕點頭:“我明白了。那篇文章是什麼?”
賈琮攤手:“不知道。大家覺得有必要跟盧大人去打聽嗎?我說的是我們的房東盧儉大人。身為盧家曾任官職最高的人,他肯定不會蒙在鼓裡。”
柳小七道:“咱們既要摻和,知道得越多越好。”
賈琮含笑望著柳莊:“莊兒去給盧大人請個安?你身為外邦皇親,分量足些。”
“之默去吧。”柳莊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哈?你要作甚?”
“回來再說。”說著,柳莊徑直走出門去。
屋中幾個人面面相覷。“他要幹啥?”“我哪兒知道!”
前些日子,識破馬氏栽贓五王妃崔氏後,賈琮曾想著乾脆把馬氏抓來問問。不想馬氏日夜跟著齊王。賈琮他們不想驚擾太過,遂作罷。那幾回都是柳莊去的齊王府,故此他十分熟絡道路。這會子天色將黑。柳莊如燕子般翻入齊王府的院牆,隱在暗處候著。侍女太監們穿梭往來,忙著給主子們送食盒。待夜色全黑了,柳莊悄然尋到了馬娘娘的院子。進去一探,她果然正在用晚飯,齊王不在。想必老三已告訴她真兇送到周相公府上去了,她便放鬆下來。
一時馬氏吃完了,侍女嬤嬤們忙著收拾碗筷。柳莊學了一陣貓叫,和二月初一時馬氏在普照寺聽見的一模一樣。馬氏徒然一驚。思忖片刻,自稱要獨自歇息片刻,起身走到裡屋,命旁人皆退下。
柳莊溜到窗邊“咚咚咚”敲了三下,馬氏端坐於桌前招了招手。柳莊撥開窗戶飛身躍入,朝她輕輕抱拳:“馬娘娘,冒昧來訪還望恕罪。”
馬氏微微一笑,提筆寫到:“小哥兒想必有要緊事。請坐。”
柳莊道:“我還有差事,就不坐了,只說幾句話。”
馬氏看了他一眼,寫到:“小哥兒請講。”
柳莊肅然道:“娘娘給我畫的畫像,被人盜走、或是臨摹給了三殿下。”馬氏倒吸一口涼氣。“娘娘可查查自己身邊之人。”他遲疑片刻道,“三殿下對娘娘怕是不懷好意。”言罷立時拱了拱手,不待馬氏有反應,如閃電般從窗戶掠了出去。馬氏幾步追到窗邊張望,連個影子都瞧不見。
扶著窗戶立了半晌,馬氏驟覺後脊背一涼,轉身撲向床頭。顫著手打開一個暗格,從裡頭取出幾封書信。又呆了片刻,乾脆將整個暗格抽屜端出來,嘩啦一聲倒在炕上。只一眼,馬氏便知道有什麼東西丟了,立在炕前面色陰晴不定。良久,她一件件收拾起物什,將暗格放回鎖好。
思忖片刻,馬氏提筆寫了行字,急忙忙出去拿給貼身的嬤嬤瞧。嬤嬤一愣:“娘娘丟了一張畫像?”
馬氏點頭,接著寫到:“是我父親的畫像。好端端放著,近日並不曾取出來看,忽然尋不著了。”
嬤嬤“哎呦”一聲:“原來是國丈爺的畫像。想必是娘娘思娘國丈,取出來瞧了瞧,擱在什麼地方忘了放回去。”
馬氏搖頭,寫到:“有日子沒看了。那會子我當真放好了的。”
嬤嬤道:“總在這院子裡,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遂將院子裡的人都喊來,讓他們幫著一道找。
馬氏又寫到:“畫像上我爹甚是年輕。因為我極小便已離家,不知道他如今是個什麼模樣。”
嬤嬤趕忙說:“是國丈爺年輕時的畫像,不是老爺子。想必和娘娘長得頗為相似。”馬氏立時笑了起來,眼睛朝下頭掃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