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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歷哼道:“你還小。”又看著高華,“起初黃鸝尚未在他身上下功夫,才下了一回功夫他便撐不住。”
高華辯道:“橫豎我不會拋家棄主跟那女人私奔。”
賈琮忍不住望天:“表叔,您得多瞎才會喜歡一個跟細作私奔的……快醒醒,那不是你兒子哎~~那是趙先生家生的……額,還不是親生的。哎呀!”賈琮跳了起來,“該不會那個趙塗是你私養的兒子吧!”
“胡說!”高歷吹鬍子瞪眼睛,“臭小子,不許瞎猜。趙塗雖糊塗,一心向學卻是真的,可惜了。”
賈琮撇撇嘴,低聲嘟囔道:“他若有心向學,必認得許多秀才,不然閉門造車必造不出來。不如去向其他秀才打探一番,此人學問如何?鬼才信有人考得取功名不去考!”
高華乃道:“倒是不必去打探他,可使人向他們打探一番李秀才。他既是個讀書人,想必認識的讀書人也多,保不齊能探出蛛絲馬跡來。秀才見衙役難免有幾分發怵,未必肯說實話。”
高歷想了想道:“也好。”又說,“我親自使人打探去,你忙你的。”
賈琮拿胳膊肘捅了捅高華:“嘖嘖,親爹!”高華咧嘴直笑,高歷又罵一聲“臭小子。”
另一頭,鴿子比人快,賈敘先收到了信兒,乃招了賈環過來笑道:“山東那位太后身邊的素霓姑姑本是二十年前劉登喜幫著慧太妃埋下的釘子,為的是暗暗教導大皇子即今之魯王,使他染上些太上皇不喜的性子,好幫著二皇子奪太子之位。”
賈環咂舌:“好傢夥!若非山河大亂,大皇子這個嫡長子簡直有死無生!”
可巧司徒磐近日都在使人打探“神盾局”,中有一人是先前劉登喜安插。進吳王下頭的探子,賈敘知道、而司徒磐不知賈敘知道。賈敘遂與那人聯絡,轉手將賈琮傳來的兩條消息賣給他假裝是賣給吳王,並直言素霓姑姑背後之主為身在陳國的慧太妃。
此信自然是先到的賢王府。司徒磐大驚,不想區區綠林賊寇竟知道劉侗得力的部屬裡頭有他的人!虧的他們不知名姓。因早知那素霓姑姑極得劉侗信任,他便信了這個“神盾局”七分。遂立時傳信山東,使人暗查素霓之主是否真為慧太妃。次日吳王得報,只有“素霓”一條。
不久之後,龔鯤收到平安州來信,略驚了驚,先去尋朱桐打探趙塗之事。
朱桐一聽便笑,問道:“這個趙塗是誰家在平安州收服的細作不是?”
龔鯤道:“何以見得?”
朱桐道:“謹言慎行,在老爺少爺跟前不肯掐尖露頭還罷了,甚至在尋常管事跟前亦是一問三不知。依著他叔父的地位他哪裡犯得著?”
龔鯤道:“他是養子,只怕不敢張揚。”
朱桐道:“他父無子,他叔父亦愛他若珍寶。謹慎過了便不實在,還日日扮出本分的模樣來。我瞧著便不對。”
龔鯤嘆道:“他倒不是誰收服的,乃是尋到的。”言罷將平安州來信遞給朱桐。
朱桐接過來才看兩眼便擰起眉。直看到後頭,偏賈琮有那麼兩句話,“告訴龔老頭的時候留神些,我恐他傷心,上年歲了禁不得這個。還有朱桐,當日白家不曾露給他半分口風,怕也會失落,說給他聽時也巧妙些。”
龔鯤見他看完了有幾分發愣,便道:“我這法子可巧妙?他們不曾露口風與你,你自己瞧出端倪來了。”
朱桐強笑道:“巧的緊。”旋即苦笑,“此人不曾露半分信兒給我。”
龔鯤道:“也未必是丁滁。”
朱桐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龔鯤低頭一笑,二人遂一道往龔三亦宅子去了。
龔老頭自持傷勢已好,偏龔鯤事事管著他,正煩悶呢,見了他二人沒好氣的先發一通脾氣。他兩個老老實實立在跟前聽著,不敢吭聲。龔三亦瞧著他們道:“怎麼跟一對褪了毛的雞似的?出什麼事兒了?”二人互視幾眼,朱桐推了推龔鯤。龔鯤不吭聲,上前一步將信遞了過去。
龔三亦接信從頭細看,看完伸手向龔鯤要畫像,展在案頭辨認了半日,道:“雖長大許多,眉眼兒仍有幾分當日丁滁的意思。”因思忖良久,兩個晚輩不敢打擾。
龔三亦本是先義忠親王的細作頭子,他不察白家兄弟之意不過是信任他們罷了。今得了此訊,諸事一件件想來,漏洞百出。想了半日,抬頭見龔鯤朱桐兩個直勾勾盯著自己,問道:“還有何事?”
龔鯤含笑道:“您老沒有氣傷肝火吧。”
龔三亦哼道:“琮兒才多大點子?我老人家活了這麼大歲數,走過的橋比你倆走過的路加起來都多。早先王爺壞事那幾年,倒戈的投降的不在少數,這點子事兒算什麼?”
龔鯤低頭笑道:“在您老眼皮子底下弄鬼兒您老不是沒察覺麼……也算不得丟人,總歸他們在嶺南您老在京城,一時不查也是難免。”
龔三亦擺手道:“不查就是不查。我這麼大年歲,近年又被你們養得懈怠了些,偶爾一個紕漏也是有的。”
龔鯤向朱桐一攤手:“瞧瞧!又變成我們的不是了。”
龔三亦哼道:“白令儀那老小子,想要個地盤並非什麼壞事,他若來與我商議我保不齊還幫著他。既瞞著我悄悄動手也罷了,還巧言哄我。我老人家倒是時常哄人,極少被人哄的。”
龔鯤忙給他送茶道:“是是,您老消消氣。他不過是想獨占先義忠親王留下的人物兒罷了。”
龔三亦接了茶道:“他占的還少麼?我與他誰手上人多還兩說呢。”
龔鯤道:“郡主是他養著,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龔三亦道:“平反之事全是琮兒的出力,他做了什麼?”
龔鯤道:“您老先喝茶,過會子不得涼了麼?”
龔三亦抬手飲盡了盞中的茶,再想白家那頭的疏漏,有些事兒極為顯而易見,越想越覺得丟人惱火。加之近日被龔鯤關得頗不痛快,一腔怒氣悉數傾到白家哥倆頭上去了。將茶盞子往案頭一撂,扯開嗓子開始罵人,將白令儀從頭到腳痛罵一遍,又罵了白令恩一個灰頭土臉,足足罵了小半個時辰。
朱桐在旁使勁兒忍著笑,龔鯤扯了他一下低聲道:“想笑就笑,三叔公一腔心思都在罵人上,聽不見咱們笑。”
龔三亦當即瞪著他:“我聽見了!”
朱桐當真笑了起來,龔鯤也笑,最末龔三亦也撐不住笑了。
龔鯤遂提筆給賈琮回信,告訴他老頭兒雖覺得有幾分挫顏面,心情尚好;並說趙塗委實有幾分丁滁的模子,只是確定不得。
賈琮收信後忙與高芒商議,暗暗做些手段引高歷自己去察覺趙塗與丁滁本是同一人。又立時放了第二隻鴿子回京,賈敘得信大驚,旋即向施黎嘆道:“縱然義忠親王即位,白令恩可為大將,白令儀難及一品。兄弟二人皆非可成一方霸主之人,守著一個收金港聚寶盆何等自在!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