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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王不禁點頭:“這倒說得過去。”
包二爺思忖道:“只是太突兀。臣不大敢信。”
甄藏珠道:“只看他給的名錄多不多、全不全。若只有幾個十幾個名字,說不得此人為彌勒教派出來的幌子、棄卒保帥。若是齊全、有將彌勒教趕盡殺絕之意……”
包二爺笑道:“如此說來,此番咱們或是上了個小當、或是撿了個大便宜?”甄藏珠微笑點頭。
包二爺遂親去見和尚。本以為會有一番談判,不想那和尚撇脫的緊。拿起筆來刷刷刷的只管往下寫,一口氣寫了十幾本名錄,撇脫得簡直像是等了很久了。包二爺奇道:“師父竟記得這麼多?”
和尚道:“貧僧別的好處沒有,記性最好。”寫完了,他又道,“這兩個月各處搜拿彌勒教,上頭有心將一些教徒假扮做大食教躲過此劫難。”包二爺微微頷首,捧著名錄猶自覺得恍然若夢。
裡頭少不得也有吳國的一份。合著彌勒教在吳國勢力不小,只是藏匿得深。吳國遂立時遣兵士連夜動身抓捕,依著名錄抓了大大小小三百多個。因抓得突然且清清楚楚有名頭,幾乎沒有逃走的。待拿回來一審——竟然是真的!彌勒教要緊的頭目都在了。過了十幾日,漏網的幾個也抓到了。彌勒教在吳國真真正正一網打盡。吳王大驚大喜,命人將和尚給的名錄謄抄數遍,以八百里加急快馬秘密發往諸國。
不過數月的功夫,除江西土匪遍地難以動手之外,盤桓數百年的彌勒教幾乎被連根拔起。只是太上皇依然不曾找到。因和尚曾說他們有意讓教徒改扮作大食教,諸王又開始徹查大食教了。此為後話。
吳王簡直不敢相信贏得如此容易。將那三百餘彌勒教頭目斬首後,猶自納罕,自言自語道:“太。祖爺不曾清剿的,孤王竟剿滅了?”
便是彌勒教眾砍頭這日晚上,甄家隔壁鄰居聽見他們家有動靜。甄家的宅子本是包家的。早先趁著甄藏珠不在家,鄰居偷偷往他們家後院牆上打了個洞好偷窺。只見二更天的時候,甄藏珠與那和尚在院中擺出許多香燭來,又是念經又是燒紙直撲騰到五更天,且兩個人都穿了袈。裟。
次日,鄰居趕忙跑去將此事回給包二爺。包二爺愕然。閉目想了半日,拍案喊道:“我知道了!”立命人請他大哥回府,哥倆一道往包老爺跟前去了。
包二爺將昨晚甄家鄰居所見悉數說與了他老子大哥,慢條斯理道:“甄藏珠果然不是尋常人。此事整個就是個套子,連諸位王爺、彌勒教一併套進去了。”
包老爺瞪他道:“你既明白了,快些說來!”
包二爺笑道:“我使人去京城綠林道上打探過了,委實有個賊盜叫李大郎,卻並無‘鐵燕子’這名頭。這名頭是那和尚編的。”
包大爺思忖道:“這麼說,和尚與甄藏珠是一夥的?”
包二爺點頭:“從來就是一夥的。都是彌勒教。”
包大爺微驚訝,略想了會子便拍案:“監守自盜、借刀殺人、金蟬脫殼!”
包二爺撫掌:“大哥說的是!但凡想通了這一節,諸事分明。甄得仁暗暗藏起了個兒子以續香火,不想彌勒教尋人比朝廷還細緻些,直將甄藏珠拐走了。什麼天罡星圖根本就是甄藏珠獻出去的,以教中信物換了教中地位。偏此人賊心太盛,與那和尚一道貪墨了彌勒教大筆錢財。因恐怕東窗事發,特意設下一個大圈套,借天下諸王之手滅掉彌勒教。和尚得了錢與自由身,甄藏珠當上了吳國大員。從此後鴻運當頭,康莊大道。”
包大爺連連點頭:“難怪甄藏珠從一開始就信那和尚所言。那本是他們兩個演的一齣戲,只為了將名錄交到王爺們手裡。”
包老爺道:“甄藏珠是不是真的甄藏珠還不好說。”
包二爺笑道:“是真是假已不要緊了。他有甄得仁的親筆書信和畫兒,誰敢說他不是?縱然不是,真的甄藏珠想必也早不在人世。如今這位就是甄藏珠。”過了會子,忍不住又撫掌,“我就說此人古怪!哪有巧合那麼多的。彌勒教的叛徒不找旁人,單單找他,還住在他家裡!”
包老爺想了會子,捋著鬍鬚道:“只怕就是如此了。”
包大爺問道:“此事可要告訴王爺?”
包二爺瞥了他一眼:“告訴王爺作甚?咱們能得什麼好處?甄大人立下如此大功,他師父一僧大師還是王爺的叔父,如今愈發得王爺眼青了。咱們家捏著重臣一個短處不好麼?”
包大爺道:“此乃大功,豈能算短處?”
包二爺道:“出首彌勒教算不得短處,監守自盜、叛變投敵卻是死都洗不清的污點。”乃與包老爺父子二人齊聲大笑。
正文 第636章
彌勒教頭目斬首,吳王心下大定,笑同幾個幕僚道:“可算能安心些了。”
甄藏珠微微皺眉:“江西還未平呢。”
吳王也皺起眉來,他那位正經繼位的三哥尚下落不明。嘆道:“他在江西還好些,老九說他能把江西織成一個後天人種袋。如今只怕他逃去外洋。”
甄藏珠道:“他若逃去外洋反倒無礙。歐洲是西洋人的地盤,北美南洋澳洲等皆地廣人稀、荒蕪的緊,且過去的都是移民,他這輩子是沒法子弄齊兵馬的,唯有老死外洋。”
吳王道:“秦王說他還有個兒子跟著,是他早年藏起來的。”乃瞧了甄藏珠一眼。
甄藏珠閉了閉眼道:“縱有私藏的兒子,不論魯王陳王小聖人,連廬王都能排在那位前頭。”
吳王不禁點頭:“說的是。如此看來,他若沒死心便不能出海。”
甄藏珠道:“只是彌勒教依然有餘黨,除盡的好。”
包二爺含笑拿眼角瞟了下甄藏珠,道:“自然是斬草除根。頭目已去,餘下的小嘍囉便容易了。”乃頓了頓,“王爺,臣想起一事。聽陳大人說台灣府的學堂皆建得好,我們吳國的多半簡陋。”
甄藏珠與陳瑞文齊聲道:“學堂該翻修一下才是。”
陳瑞文道:“微臣在大佳臘瞧了不少學校,那些學生出來個個人才,好生了不得。他們還有個說法,叫‘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乃細述了他在大佳臘數所學校見聞,末了道,“這還不是他們最好的學校。難怪馮紫英要送兒子過去念書。”
甄藏珠道:“倘若我國學校也如這般,翻修怕是不成,全都得另外新建,先生也得增些。”
陳瑞文忙說:“豈止增些,要增許多!蜀國也預備依著台灣府的模樣建學校呢,蜀王之三子那陣子也在大佳臘,說是看見那些新鮮玩意兒才知道理科也是極要緊的。”
甄藏珠道:“建安公主與賈環兩口子在京城弄的理工學校,聽聞也大的很,請的先生束修昂貴,有那書念的極好的學生、學校還倒給錢。橫豎榮國府有的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