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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珩何嘗想過這個?登時愣住了。水溶不留神露出瞧不上他的痕跡能少麼?鍾珩件件記在心裡。遂又兩難了。

    他那頭想得左右不是,陳瑞錦低聲向賈琮抱怨道:“出什麼鬼主意!好端端的親事,他已斷了那頭。你那主意一出來,他心思又活絡了。”

    賈琮也低聲道:“我若不出那主意,就是鍾大叔和田姑娘在客觀上拆散了他們倆。你看霍煊,到死都惦記我五嬸子,他自己和他後院一大群女人沒一個過得好的,五嬸子從前也過得不好。倘若那時候是他自己送人出府的,就不會牽扯許多年了。得讓鍾大哥自己主動不想跟那個道姑在一起,不能拿義氣道德逼迫他們斷開。不然,縱不後悔,將來的事也不好說了。”

    陳瑞錦搖了搖頭:“他未必捨得斷。”

    賈琮道:“這會子都捨不得,田氏嫁過來就是守活寡的命,何苦來!咱倆不坑了人家麼?與其坑人家一輩子,不如這會子折損點顏面。”陳瑞錦一想也對,便不說了。

    二人遂齊刷刷看著鍾珩。鍾珩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一隻拳頭捏緊了又放放了又捏。賈琮遂說:“他一時半刻也決斷不了,喊施黎進來咱們三個鬥地主吧。”陳瑞錦示意他自己去喊。賈琮乃打開門喊“阿黑進來下”。劉戍在外頭好奇他們說什麼,抓耳撓腮的;眼見阿黑也進去了,愈發急的團團轉。  

    賈琮施黎陳瑞錦三個取出撲克牌來鬥地主。第一盤施黎輸了,依著規矩當在臉上畫墨條子,他便拿筆給鍾珩臉上畫了一道。賈琮陳瑞錦也不計較,接著打。第二盤他又輸了,鍾珩臉上又添上一道墨條子。第三盤卻是陳瑞錦輸了,她卻不占鍾珩便宜,親手在自己臉上塗了道墨;後賈琮輸了也不欺負鍾珩。施黎再輸就不好意思了,自己拿筆在額頭上劃了一道。

    劉戍實在心癢難熬,命人去外頭買了四包點心回來,假意手提點心拍了拍門,喊道:“你們吃點心麼?”

    賈琮施黎齊聲喊:“吃——”

    “那我給你們送進來啦——”說著推門而入。只見他們三個坐著玩牌,一個站著發愁,四個人臉上都有墨條子,惱道,“合著你們在打撲克!”

    “對啊。”賈琮頭也不回道,“上回你輸了死活不肯鑽桌子,便沒喊你打。多謝你的點心。”

    劉戍委屈道:“這回不是塗墨條子麼。人家打牌都是玩錢的,哪有鑽桌子的。”  

    賈琮道:“我們一直玩畫墨條貼紙條鑽桌子,大家都不窮,玩錢多沒意思。”乃拍了拍桌子,“點心點心!”

    劉戍老大不樂意的將點心拿了過來:“吃人家的點心還不跟人家玩。”

    賈琮瞥了他一眼:“看在點心的份上,許你三盤不畫墨條子,第四盤起要畫,行麼?”

    劉戍忙不迭的喊:“行行行!”他遂也坐了一方,四個玩了起來。

    鬥了會子地主,陳瑞錦道:“既有了四個人,不如再拿副牌來打拖拉機。”

    賈琮應了一聲,起身往他自己屋裡取牌去了。劉戍遂看著陳瑞錦道:“你不是他們家丫鬟。”

    陳瑞錦托著腮幫子懶洋洋道:“我是啊。”

    劉戍哼道:“哪有奴才坐著主子去拿牌的。”

    陳瑞錦隨口道:“主子樂意,劉大爺管不著。”劉戍反倒不知該不該信了。  

    一時牌拿來了,幾個接著打拖拉機。打了會子劉戍問道:“這玩意為何叫拖拉機?”

    賈琮道:“對子可以一拖一串唄。”

    劉戍道:“那叫拖拉牌便是了,‘機’字好生奇怪。”

    賈琮道:“順口嘛。有一種機器叫做拖拉機,可拖拉著犁替牛馬耕田,一台拖拉機抵十幾頭牛馬呢。”

    劉戍眼前一亮:“哪裡有賣?”

    賈琮搖頭:“是古書裡頭寫的,這會子一群西洋人正在琢磨重新做出來,還沒影子呢。”

    劉戍泄了氣:“合著還沒東西呢。”過了片刻又道,“何時有了,周兄弟告訴我,我讓我爹買去。”

    賈琮道:“若有了,我必四處賣去。”乃笑道,“實不相瞞,那玩意就是我家請了人在做。”

    劉戍大喜:“果真?”  

    賈琮嘆道:“實在也不知多少年能做出來,劉兄別高興得太早。古書很殘破了,能找到的線索不多。又沒個諸葛亮,工匠也都只會依葫蘆畫瓢,有創造力的太少。故此我才來廬州的。若是尋常百姓——比如工匠之類的,也能有些學識,保不齊就能將那玩意早些做出來。得省下多少勞力!”

    劉戍瞧著他道:“就知道你不尋常。你住哪兒?我回去尋些好工匠給你送去。”

    賈琮愕然:“哈?劉兄,你這麼大方?”

    劉戍道:“你有古書,我幫著找工匠,做出拖拉機來你賣給我賺錢,我拿來替牛馬犁地空出勞力來,不好麼?”

    賈琮“嗷”的吼了一聲,上前握住劉戍的手:“劉兄,你簡直是老天派來的同志啊!”

    劉戍莫名道:“什麼同志?”

    賈琮道:“就是志同道合之意。各盡其職、分工合作,從來都是小弟的理想。劉兄,我周冀,”他張望一眼,走去小几旁倒了兩杯茶拿過來,“以茶代酒,敬劉兄!”  

    劉戍不知他歡喜什麼,接了茶,二人一飲而盡。賈琮又使勁兒拍了拍人家肩膀,虧得劉戍也是武將子弟,換個書生得讓他拍跳起來。

    那頭施黎敲了敲桌子:“你倆鬧完了沒?鬧完了打牌。”他二人“哦”了兩聲,坐回去打牌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在旁站木頭樁子的鐘珩忽然說:“當斷則斷,我意已決。”

    賈琮施黎同時拖著音喊:“哦~~”

    劉戍問道:“他意決了什麼?”

    賈琮道:“管他什麼呢,調主!”

    劉戍瞧瞧鍾珩瞧瞧牌,讓對家陳瑞錦瞪了一眼:“專心打牌!”劉戍撇嘴,專心打牌。鍾珩遂自己出去了。他正跨出門檻呢,陳瑞錦道,“那頭我會替你去探探。”

    鍾珩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默然片刻,低聲說:“多謝。”遂抬步走了。出門時沒洗去臉上的墨條子。

    賈琮等四人打撲克直打到日落,也沒用晚飯,吃了一肚子點心。  

    入夜後,陳瑞錦換上夜行衣獨自潛入圓通觀,到了女冠的住處稍稍找了找,便尋到了一處顯見與眾不同的院落。遂閃去窗後點破了窗戶紙,只看了屋中的女冠一眼就知道,此人必是信真。待她身旁的侍女下去了,便取出黑巾子掩面,撥開窗戶飛身躍了進去。

    女冠一驚,才欲大喊,讓陳瑞錦搶先一步掩住了口。她低聲道:“我受舊友鍾珩之託來見信真仙姑。”女冠一怔。她又問道,“想必你就是?”女冠點點頭。

    陳瑞錦遂放開她,讓她整理了下道袍,挑著眉道:“仙姑可否同在下說實話。我知道仙姑是誰,怎麼可能看得上鍾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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